夜幕初次降臨的時候,兩個人趕到了河流的上遊,煙寒暮插劍為記的地方。
半截長劍沒入黃沙之中,疏星淡月。河流之畔,沙汀之上,煙寒暮與古沙都是抱膝而坐,麵對著波光粼粼的河水,兩個人似乎在談論著什麼。遠遠看去,這畫麵竟然十分的和諧,煙寒暮懷裏抱著被包裹嚴實的小童,竟然讓人產生了一種一家三口的聯想。
一瞬間,花翻覺得自己並不是送來了救星及時雨,倒是反倒像打擾了情人的電燈泡。
“寒暮——古沙——”花翻朝前方奮力地揮了幾次手,才總算打破了這個“三人世界”。猙也由此上岸,大家於是席地而坐。
煙寒暮看到風塵仆仆的花翻和猙,淚珠不由自主地滾落下來。她顧不得梳理淩亂的頭發,連忙拿衣袖幫猙拭幹身上的水,花翻也隨意用河水洗了把臉。回看盤腿而坐的古沙,雙目緊閉,麵色已蒼白泛清,氣若遊絲。花翻想起今早他的清醒和精神,不由心裏一緊。
“他中毒已深”,煙寒暮慌忙解釋。“平躺下來毒液會蔓延全身的”。
花翻回想剛剛自己“三人世界”的聯想,不由慚愧。
猙坐在溪水之畔,黃昏的光暈灑滿溪水,點點波紋如同七彩的魚鱗。“這明月西之水,的確可以救命,故而被傳說傳為【返生之地】。”
花翻皺眉,終於說出了自己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慮:“可是,老爺子,上次我來這裏的時候,明明被這水傷了手,您不是說,這水可以置魔族於死地麼?”
古沙道:“從另一個角度說來,是這樣的。實際上這裏的水,既可以置魔族於死地,又可以讓魔族死而複生。”
花翻與煙寒暮都瞪大了眼睛,就連十分虛弱的古沙,也因為訝異,而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這溪水是上古時期,神祗所創,在月上中天的時候,這裏的溪水乃是至陰至寒,可以置魔族於死地,但是,若是在一天的正午的時候,這裏的溪水又是至陽至烈。魔族是天命之仆,對天地之陰陽的感知也最為強烈,所以,至陰,則可以取魔族性命,至陽,則可以讓魔族死而複生。”
花翻與煙寒暮聽著,都有些似懂非懂……煙寒暮抬頭一望,月亮已經從東方的天際,漸漸運行至天幕夜空的中央,一輪皎潔如冰輪,寒光溶溶,讓人魂悸而魄動。
煙寒暮就是女版的煙紅淚,素來都是爽直的性子,看到月上中天,二話不說,走到河邊,伸手便要撈起那水來一試。
“小心!”花翻與古沙都是脫口而出--花翻比古沙要慢上半拍。
已經晚了,煙寒暮的手指已經觸到了河水,瞬間鮮血橫流,血落入溪水之中,升起一股股可怖的白色煙塵。
隻有猙是淡定的,他不知從哪裏又摸出了自己的那一隻老煙鬥,咕嚕咕嚕地吸著水煙,月光下升起一隻一隻的小煙圈來。
“哼!不聽老人言的,注定要吃了虧!”
煙寒暮忍了痛,回頭冷冷地白了猙一眼。
猙道:“不妨事,這水雖然至寒,但卻無毒,隻是沾上了一點的話,過不了許久,傷口便會自然地痊愈。”
花翻與古沙的心髒歸回原位。
猙提起“毒”來,倒是提醒了煙寒暮什麼,她向猙問道:“正午之時,這水可以救命,那可否解毒?古沙之傷,不僅是鐵器劃破的傷口,他同時還中了鳴矢之上的鉤吻之毒,此毒乃是世間之最,不知明月西之水是否可以化解?”
猙遲疑了一下,道:“其實,對這明月西的河水之功用,老朽也不甚解,老朽雖然已經是風燭殘年,但這明月西存在的念頭,不知是夠多少個老朽生生死死了。老朽並沒有親自試過這河水,隻是在數十年之前,一位故人曾經一用,他告訴了老朽這水的秘密。”
猙吐著煙圈,陷入回憶之中。
老人家,敢問這河水如何就得了古沙的性命?”
煙寒暮開門見山。
猙的目光朝西邊河流更寬處望去,
“能救命的,不是這細流啊”猙緩緩道來,“是西邊河水彙積的深潭之水”
在向西走五裏,是這森林的盡頭,也是傳說中明月最明亮的地方,所以這地方就叫明月西了。”
“事到如今,唯有一試。”花翻聽出了煙寒暮的猶豫,勸解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