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招架不住的,是上官錦年的懷疑。盡管她一直強迫自己無視,可從進入到江於城之中的時候,她就可以輕易地感受到上官錦年的懷疑和試探。
“他去了哪裏?為何城中的主將會在大戰的中途突然離開,而且,不知所蹤?”上官錦年坐在煙紅淚的督軍主位之上,逗弄著那隻金絲籠之中的幾隻黑羽鴿子。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花翻心如明鏡,他的話是在說給自己聽。
花翻手心渥汗,不敢抬眼去看那幾隻黑羽的信鴿。
煙紅淚的去向,她心中雖然沒有十分確切的答案,但憑借她對煙紅淚的了解,也足以可以確定這個答案應該八九不離十。
可是……她不能招認,就像她不能招認她對這些鴿子十分熟悉一樣。
上官錦年嘴角牽起,露出一個幹澀的苦笑來,他也清楚得很,花翻打死都不會鬆口。
“我聽說,信鴿都是識人,識路的,隻要把信鴿放出去,它們就會循著老路,找到它們一直送信的那個人。”上官錦年接著自言自語道,他玉色的手指在金絲籠的門上勾畫著,似乎下一秒就要打開牢籠,把這些鴿子放出去。
花翻的手心更加的潮濕,可眼睛卻還是竭盡所能地表示出鎮靜來。他手指的每一丁點的動作,在她看來,都像是無盡的折磨。她淒慘狼狽地守著自己的秘密,可這個秘密,隨時都會被他看穿,揉碎。
她看著他的指靈巧地勾上金絲纏繞的籠門,一點一點地向上挑起,再挑起。看到自由的黑羽鴿子,像是找到了食物的餓狼,爭先恐後地撲著羽翼,向著金絲籠的門擠著。
花翻覺得那根本就是在擠弄她的心髒。她深吸一口氣,仿佛這是她生命中吸入的最後一口氣一般。
這是,那挑著金絲的手指卻突然一鬆,籠子的門瞬間降落,發出一聲清脆。
花翻剛剛吸入的氣體又如釋重負地吐出,繼而又意識到了什麼,她終於敢去看上官錦年的臉。
可上官錦年卻沒有看他,他的眼睛還在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個金絲的鴿子籠,臉色很不好,他的眼神裏又有了那種失望。那是花翻最害怕的,不知何時花翻開始覺得,上官錦年的失望,比他的震怒還要來的可怕,來的難以招架。
“阿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究竟要不要追查下去?”他的眼睛轉向她,她隻有慌忙地錯開。
“不要。”她的語氣已經很是淒涼,他已經知道了大半,他們之間最後一點的信任也就此消弭於無形。她說的是實話,她不想他追查下去,至少她還想要保留最後的一點尊嚴。
“那好。”上官錦年的回答倒也幹脆,“那我們成親吧,你答應過的。”
花翻又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玩砸了,本想用權宜之計糊弄過關,卻被他抓住了致命的把柄。
“我不願意。”她再次說了實話,反正砸都砸了,她也不想再隱瞞什麼了,心累。
“我一開始的答應就不是真心的。”真話想謊話一樣,說起來就會上癮,她的語氣寒冷如冰,聽不到一點希望。
“你怎麼能忘了,我們之間的世仇,二十年前的真相我一日不知,你就一日是我的仇人,我不是沒有心肝,做不到興高采烈地嫁給自己的仇人。”她說,卻不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怎麼想,你會覺得我在利用你,其實就是這樣。我打不過上官持盈,沒有一點勝算,單憑借我自己的力量,永遠也拿不回來五色詔,我隻有聯合你的力量,沒有其他的辦法。”
室內無比的安靜,隻有黑羽鴿子在咕咕地叫著,那咕咕的聲音,悲涼而淒慘,仿佛在哀悼這什麼東西的離開。
終於,上官錦年的聲音響起。“我都知道。”他說,“你說的,我早就察覺到了,隻是不想拆穿你而已。”他的聲音竟然比花翻的還要冰冷。
花翻抬起臉來,已經是一臉的淚水,淚水模糊之中,她的視線找不到他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