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翻轉身快步地離開,她盡量地把步伐放輕,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上官錦年察覺到她的闖入。
走出那扇被燒了一個大洞的木雕門。臉頰上不爭氣地掛上了潮濕的淚珠。走出的一刹那,她迎麵就看到了憶美人得意的笑。她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刻,看好戲一般地在臉上寫滿了嘲諷。同樣的麵孔,一張在笑,一張在哭,這世界還真是會開玩笑。
無地自容。剛剛花翻還在想要破壞掉整個世界,可現在卻發現這個世界上連她的立錐之地都沒有。逃似的逃開,她總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是卻要一次次地被迫承認自己其實不堪一擊。
督軍府鋼鑄的大門沉重地打開,她跨出去的一刹那,又在她的身後沉重地閉合。她感到自己的心髒仿佛都被關在了身後的大門裏,永久冰封,再也等不到化解的陽光了。
從前,雖然她對他總是充滿了抗拒與恨意,但最起碼,她認為自己是了解他的,他們之間的依賴與生俱來,仿佛並不需要十分親密的關係就可以維係。哪怕她總是對他拒之千裏,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離他的懷抱,可是終究她還是離不開他。
花翻曾經一度以為,她或許永遠無法足夠堅強,永遠無法放開手去,追求家族的使命,或者其他。因為她永遠不會失去他。上官錦年,永遠都是她生命中最柔軟的牽扯,最深刻的羈絆。
不管怎麼樣,她都覺得自己對他而言是唯一的,他不會為了找別的人把全天下都翻一個底朝天,也不會真的因為她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就會責怪她。他會包容和原諒她的一切,就向自己為了他寧願把刻骨銘心的家仇都埋葬在心底一樣。
可現在,她卻分明感到了隔閡,天塹鴻溝一樣不可逾越的隔閡。
他開始怨恨她,說她礙事,逼著她從他的身邊離開,連一點緩和的餘地都不給她。甚至還找了兩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當著她的麵秀恩愛,讓她受氣,他是覺得她的心比鐵塊還硬,臉皮厚成城牆麼?那樣的情況,她又怎麼能不離開!
以前,花翻覺得自己玩心眼玩不過上官錦年,直到今天才發現,她耍狠也耍不過他。他把事情做得這麼絕,非要把她的心傷的血淋淋的才肯罷休。這一點,花翻無論如何都做不來。
盛夏的風吹來,拂亂了她的頭發,也拂亂了她的思緒如麻。風中夾雜著一顆顆橘色與青色的小球,撲在臉上,亂纏入發。
花翻看到,原來在主殿的門前,也種植了一顆碩大無鵬的刺槐。現在是入夏的時節,刺槐花落盡,結出了苦澀的細小果實來,像它的花一樣,曼舞天與地,紛紛揚揚地讓她想起舊事。洛陽城北,燕王老宅的那一場花事,終結地如此讓人措手不及,來不及伸手挽留,就隻餘下了吃不盡咽不下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