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猛獸氣喘如牛,牙齒散發出寒氣森森。可是她的目光所至,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城牆的高處空空如也,她垂下頭去,心也拋落到更加不見天日的深淵。
兩隻猛獸同時長嘶,利齒刺破毛皮,鮮血如泉湧,如瀑布。疼痛席卷,透骨,透心。花翻眼前的白晝突然化作黑暗,又從黑暗轉回白晝,她盡全力轉回頭去,放出火焰,卻絲毫傷不到巧妙躲避著的窮奇。窮奇開合自如的牙齒,實在是世上最為完美的凶器,收放之間,皮開肉綻。白澤優雅光澤的毛皮,化作口舌之下混沌的血物。
花翻唯一能做地就是忍住所有撕心裂肺的痛呼,站住身體,不讓自己更加狼狽。她閉上了眼睛,一時之間也不再清楚前方等待她的是滅亡還是救贖。
她小時候聽家中的老仆講過,人在死亡的時候,要走過一段奈何橋,過了那一座橋,就會忘卻了所有的前塵舊事。在過橋的時候,人會聽到一些平時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那些聲音十分美妙,勝過人間最美的樂曲,是冥王彈奏出來,安撫亡靈,召喚死去的魂魄歸順的。
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她似乎也聽到了傳說中的亡者之樂,原來並不是傳說中的那麼安詳,而是急急如驟雨一般。而且,比起溫和的琴與箏,這聲音似乎更靠近高亢的笛。
笛聲掀起狂雨,海上湧起波瀾起伏,時而間斷,時而連續。一陣一陣逐漸壓過了猛獸的嘶吼。隨著那並不平靜的亡者之音,花翻仿佛真的被召喚上了奈何之橋,痛苦開始減輕,一瞬間的超脫,好像猛獸突然放開了她一般。
神智清醒之時,花翻睜開眼來,眼前不是傳說中的冥王,而是剛剛在城牆上找不到影子的上官錦年。
他騎在馬上俯視著花翻,臉色很差,眼神裏全是責備。他的駿馬之下,是五隻身上插滿了箭簇的窮奇。
花翻抽出所剩不多的力氣來,去對抗上官錦年的眼神,她討厭他這種救世主一樣的出場方式。她不知道他是怎麼突然製服了嗜殺的窮奇,或者說,既然他還存有實力,為何遲遲不肯出手?
上官錦年不言,花翻想要質問,剛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變作了獸類的哞叫……她突然回想起來,之前她也有過類似的化作虎態的情況。那時,煙紅淚告訴她說,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負了傷,隻有等待傷好,身體恢複了元氣的時候,才能重新變回人的形態。
背後剛剛被窮奇噬咬的創傷傳來陣陣刺痛,站立的地方濕噠噠的,應該是自己淌出來的血液,她預料到自己這次傷的不輕,看來白虎的形態要保持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