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絲雨,連接天與地。一陣遙遠的馬蹄聲漸漸變得清晰,士兵們叮叮當當扔掉了兵器,紛紛跪了下來。花翻掙紮著從雨水中站起身,士兵一跪,她的視野也開闊起來。
浩蕩不見底的青色蒼穹,籠罩著被雨幕染作銀色的祭台,雨中人騎了一匹駿馬,踏著雨從祭台的方向疾馳而來。
上官錦年的馬簡直要飛了起來,他的發梢在風雨中輕輕揚起。
花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跑得這麼快,一定沒喝什麼毒酒,也沒有被上官持盈下了暗招。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上官錦年一個輕躍跳下馬,看到小白癡一身血汙,眼神渙散,上官錦年覺得心髒都要停跳了。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真的上了山,上官持盈在這一路上一定布下了重兵,她該經曆了多少險阻?
花翻眯著眼看著上官錦年下了馬,走到自己麵前,動作輕盈,毫發無傷,竟然還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她隻覺得這個世界都玄幻了。“你明明一點事都沒有,為什麼要我來救你?”她心中憤怒,嘴裏卻說不出話來。狠狠握了拳,使出吃奶的勁,一拳就砸了過去。
上官錦年吃痛,一手反握了她的手腕,向自己懷裏拉去,花翻想要推,奈何背後肩上傷口作痛,神智也未完全恢複,站都站不穩,又怎麼推得開?
她隻覺得他的手臂像鐵鏈一般牢牢把自己鎖在懷裏。“白癡!”他輕聲道,脫下外袍披在花翻身上。花翻嘴唇一動,想要罵回去,可身上突然一陣暖意。他的龍袍觸感柔軟,胸膛的溫度也讓她感到痛苦稍減。
雨細如絲,綿綿不斷。她感到自己心裏最深的東西都被這場雨澆了個遍,傷了個透,輕歎一口氣,終於陷入深深的昏睡。
上官錦年抱著她上馬,讓她輕輕靠在自己的肩頭。他這時才看到她背後左肩處那枚深得沒進骨頭的箭,心中一震,調轉了馬頭,就要下山。可又怕馬跑太快,扯動了她的傷口,隻能一手勒著馬韁,一手環過她的身體。
一場雨把空氣洗刷地十分明淨,鮮紅的野杜鵑花瓣中搖曳著晶瑩的瓊漿。
上官錦年的速度很慢,馬蹄的篤篤聲清晰可聞。花翻在睡夢中好像回到了少年時。每到了新年,安國府總會請了和尚作法事,暖洋洋的晨光照進窗子,老和尚敲著木魚,“咚,咚,咚……”
她坐在上官錦年的身邊,把他的胳膊當枕頭,隨著咚咚聲咬著一塊糖蒸酥酪餅,木魚的節奏,餅的甜味讓本來就沒睡醒的她渾身懶洋洋的,不一會就打起瞌睡來。
“醒了。”上官錦年說。
她不理,隻要裝著睡沉了,上官錦年就會把她抱到春冷閣的床上去,就不用看那老和尚敲木魚了。
“醒了。”上官錦年又喚她,他的手還抓了她的胳膊輕輕搖著。
她被煩的輕嗯了一聲,閉了眼繼續睡,到哪裏不是一樣睡?反正又沒有人敢讓她累著,全天下都知道上官錦年寵著她。
上官錦年把手指撫進了她的頭發,開始輕輕晃她的腦袋。“阿真,醒醒了,太醫來了,看看你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