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漁陽鼙鼓(3 / 3)

蘇揚與漠北,萬裏之遙!她憂心如焚又奈何!

花翻心中煩躁,一腳踢開那扇剛剛被柳湜踢得奄奄一息的門。

門外,是又一場宴席,醉的媽都不認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哥哥妹妹小心肝亂叫著。

難怪嘛,這裏是蘇揚,酸臭文人栽到煙花巷裏能有什麼好事,一段段惡俗的奸情史罷了。

花翻一腳踢開門, 就聽見一片花癡聲,廳堂中所有的目光全掃到她身上。去路被堵得死死的。

“花翻娘子,來這邊坐坐!”某男一把推開懷裏的美女。

“ 花翻娘子,這裙子顏色真鮮!”某男喝的站都站不穩了還會星星眼流口水。

“坐坐就坐坐。”,她冷笑一下,一腳踹了堵路的醉鬼一個窩心腳,旁若無人地坐上那張梨花木大圓桌,拿了酒壺猛灌一氣,剩下的全潑在那個左擁右抱的公子頭上,起來就走,順便把那繡滿仕女的桌布一扯。所有人都驚叫著灑了一身湯水,再沒人堵她的路了。

潯陽江畔夜涼如水,花翻也沒有清醒過來,腦子就沉得像在水缸裏泡著一般,腳像踩著棉絮一般。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好像隨時都要一頭栽到江裏去喂魚。

她還像舊時一樣,滴酒不沾,一喝便醉。喝不得酒,她做的這是哪門子歌妓啊?以為自己是金枝玉葉?

她想到對酒的憎惡史,可以追朔到十歲那年,與上官錦年成親的那天。被迫喝下了許多辛辣的酒,當眾哭的昏天黑地,煩的上官錦年隻好一直對她說“快完了,快完了”。

多坑爹的詛咒,一切果然很快就玩完了。

江畔燈火通明,她扶上闌幹,去看河中的自己,妖豔的紅裙紅妝,眉頭微微皺起,唇角不見笑容,臉龐再也不時常掛著淚水 。

她想,老天爺要是出了什麼岔子,讓上官錦年見到了現在的自己,也是“縱使相見應不識”了吧。

她曾經小獸般的溫順,白癡般的天真,全部還給了上官錦年,一絲不留。

不管遇到了什麼天大的事,她都不能再依靠他,不能再像曾經一樣,八爪魚一般撲向那個溫暖的懷抱,什麼都不管。

她嫉妒她自己的曾經,在上官錦年的羽翼下,沒人敢動她一根頭發,是誰吃錯了什麼藥敢去挖她的祖墳?

離開上官錦年,她才一次次知道了什麼叫無能為力,什麼叫不知所措。她是一個被扯斷線的玩偶,用了六年,去學會自己走路,自己活下去。

眼眸又開始異樣,她仿佛聽得到親族的哭泣。

“我要去涼州。”她醉了又沒傻,怎麼會看不到煙紅淚一直在三丈外跟著。

涼州與蘇揚是萬裏之遙,她是一無所有。但逃開的話,又算什麼呢!

“我想把親族的骨殖遷到蘇揚,他們守著我,就會安穩了。”

六年來她學會了生存,學會了保護。唐明真那個小廢物哪裏會這些。

“ 我不去。”

“隨你。”

“你以為我會像話本裏演爛掉的那樣,明明說了不去,到時候還是收了包袱乖乖跟去嗎?”

“你想多了”

“那我去吧”

“。。。。”

凶險又如何呢?反正她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動輒哭的稀裏嘩啦,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