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惹禍的野貓跟著愛麗絲跑了出去。一出門便四散逃竄,消失在各個小巷裏。愛麗絲多希望陳老板看見這一幕,看看她的‘同夥’多麼輕易的拋棄了她。
她沒有等車,而是向家跑去。仿佛隻有極度的身體疲勞才能減輕她心裏的痛苦。她隻想回家,隻有家才能給她安全,盡管家裏也隻有她自己。
穿過車水馬龍的商業區,經過公園和孩子們玩耍的沙坑,終於看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區。
她站在路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淚痕已經幹在臉上,隻剩下風吹的疼痛。
這是一個規模不大的社區,一條柏油馬路兩旁都是有院子的獨棟房子。父親生前很受警察局的賞識,媽媽也有一份教師的工作,家庭收入頗為可觀,直到他們離婚前日子過得還不錯。愛麗絲順著路向自己的房子望去,盡量控製住自己不要看向道路北側離家最近的紅楓樹。然而,她還是沒有忍住。
這棵樹跟街邊的其他楓樹並沒有區別。現在葉子還是綠色的,到了秋天就會變成紅色。到那時候它就會非常好辨認,因為它紅得比其他任何一棵樹都要更接近於鮮血的顏色。至少愛麗絲是這樣認為。從她看見父親倒在樹下起,就一直這樣認為。
想起父親,她的淚水又順著幹涸的痕跡流淌下來。每當受了委屈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怨恨撒手離去的父親。
她跑進自家荒蕪的院子。掏出鑰匙,打開兩道門鎖,鑽進屋子倒在沙發上放聲大哭。
此刻,所有她能想到的沮喪的念頭都湧進腦子,用來自衛的堅強偽裝也瓦解了。沒了打工的來源,她的生活即將陷入窘境。
她給華士打電話,毫無意外的被轉接到了留言箱裏。她對自己說:“嘿,愛麗絲,你忘了嗎?他是個刑警,跟你的父親一樣。”
大約哭了半小時,她還是抬起頭,晃悠著起身,去洗手間洗臉。
沒錯。生活還是會繼續。再找一份工作就好了,這又不是第一次。
疲憊的解下背包,躺在沙發裏發呆。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換過打工的地方,她肯定可以振作起來,而且恢複原來的生活。
她還有跟母親的約定。畢業以後,等待她的一定會是幸福的新生活。
想到此,她掏出錄音筆,準備說兩句。按了兩下,才想起來錄音筆已經沒電了。於是拿著錄音筆爬上樓梯,插在寫字台上的筆記本裏。
當文件全部導入以後。她看著那段特別長的音頻開始發呆。
“也許裏麵會有自己記錄的一些話……”她有些疲憊,實在想不起來在發生著一連串倒黴的事情以前,自己到底說了什麼。於是鬼使神差的按下音頻播放器的‘播放鍵’。
“媽媽。我這學期的課全都通過了。很快我就可以修滿學分畢業,然後去歐洲見您了。”
這句話是這段音頻的開始。對了,她想起來了,那時她剛看完成績。
接著是一陣衣物摩擦和腳步的聲音,間或還有一些汽車鳴笛的聲音。這是在去蛋糕店的路上。
愛麗絲全心全意的融入錄音筆裏的世界,她從來沒有這樣記錄過自己的生活。
接下來是她買蛋糕的聲音。她還記得自己當時的思想轉變。很快裏麵清晰地傳來了米爾太太對蛋糕的評論。
這大概有半小時長……她拖動播放軟件的進度條,挪到半小時以後。
米爾太太終於結束了對蛋糕樣式的挑剔。裏麵傳來了愛麗絲告辭和手忙腳亂的混響。之後米爾太太告別而聲音變得清晰,而她自己的聲音已經模糊不清了。她不知怎麼的興奮起來,完全忘了什麼‘隱私’的問題。
音頻裏的米爾太太跟店員對話付款,並且約定三小時候來取蛋糕。接著是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和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聽起來她心情不錯,開車沒多久就哼起流行歌曲來。途中接到一個電話,聽起來應該是米爾先生,因為他們約定了晚餐的時間和地點,想必是為了慶祝結婚紀念日。突然一個急刹車,米爾太太大聲的按起喇叭來。米爾太太似乎還跟別人爭執了兩句,之後汽車再次發動,她也不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