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洛看著有些發呆的阿塵,失手一個訣打過去,花問的魂魄便簌簌從阿塵的身體裏飄了出來,阿塵因被吸去了陽氣,已昏倒在地,花問則是身體輕飄飄的站在半空中,蹙著眉望著天際的方向,嘴裏低喃:“我要告訴昭昭。”語畢,便整個魂魄飄出了蓬萊。
青洛聽得大駭,連忙施法去追花問,可青洛不知為何花問的動作這般快,連他也來不及,他心底大驚,橫眉倒豎,“遭了!”遂,以最快的速度朝著蓬萊之外追去。
雲邪山上,兩抹身影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風輕拂著他們的長袍,托起很高很高。
昭昭言簡意賅,直來直去,看著遠處的山海,眸色淡淡,“花問在哪裏?”
君無涯唉了口氣,眸底的心酸與無奈久久不散,他囁喏道:“昭昭,你可知沒去忘川的亡靈無非是魂飛魄散,無非是神仙曆劫。”
水潤的唇瓣輕輕擼了擼,昭昭並未說出一個字,隻是默默的從雲邪山上望下去,仙霧繚繞,猶如她一心的煩惱,久久不曾散去,沉思了許久,昭昭用淡漠的眼神看著君無涯,含音涼薄,問:“所以,花問是哪一種?”
君無涯搖頭歎息,隻說道:“人類有一句話叫做節哀順變,此刻,我便將這句話送與你。”
心,咯噔一聲,恍若一滴清泉落入那茫茫大海,昭昭莫名的覺得失落,空洞的腦海慢慢浮現出一張梨渦淺淺的笑顏,靜靜的,她低了低頭,半響才抬起來,潤唇輕言:“我累了。”然,步伐虛浮朝深處大殿走。
身後,剪影綽綽,在風下微微的抖,君無涯劍眉緊蹙,薄唇寡涼,餘音憤恨,“我偏不信,比不過白頃華,連一個肉眼凡胎也比不過。”
淨魔神殿,白頃華盤腿打坐,卻哪知心神不寧,蒼白的唇中吐出一口血來。
“華!”螺裳心疼白頃華,卻深知自己永遠也住不進他心裏,陪著白頃華的日子她至終在等待,隻是等了這麼些年,本以為她的離開可以另白頃華將她慢慢淡化,但,心裏所期望的,若那人達不到,那麼,這顆心也便會逐漸失去耐性。
“我無礙。”寬袖輕輕拂過唇角,那抹血漬被輕易的沾染到素白的衣袍,他淡淡一笑,“螺裳,別告訴別人,尤其是青洛。”這個秘密,他瞞著那麼久,騙了許多人,他深覺既是騙了,便要不露馬腳。
螺裳一手攙著白頃華,邊憂心忡忡的望著他,喝道:“無礙,你知不知道你的仙氣在慢慢消失,自她從隔世洞出來,你便一直心神不寧,這會竟然連打坐也力不從心,你究竟是要鬧哪樣?”
白頃華的眉眼由淡轉陰,由陰轉冷,他肅然的目光淡淡看著螺裳,低吟:“螺裳,你小聲些。”
“我不要!”螺裳擔憂的目光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怒色,“你做什麼都是為了別人,為了她,你有何時想過我的感覺,我是你妻,卻不曾了解你一絲一毫。”
白頃華微微一怔,他暗自嘲諷,本以為這些年對她足夠好,便可以讓她感受到自己的一片情,卻不料,他的情早在千年前給了別人,即使是假裝也裝不出來模樣。
他無力反駁,隻能任她慢慢的發泄。
“華!”螺裳雖不了解白頃華,但她知道,沉默的白頃華便是最難親近的時候,所以她不要他的沉默與安靜。
白頃華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螺裳,目光淡淡,像是清淺得容不下一物,螺裳鎖起的黛眉盈滿愁思,她略顯無奈的直視著白頃華的淡眸,問:“近千年來,你可愛過我?”
他說不出,張了張嘴,卻又不敢輕易吐出一個字來,當年他將五萬年的壽命渡給了自己的親兄弟,又為了天下蒼生背棄了自己最深愛的女子,他已經辜負了一個至情至性的人,卻不敢再輕易對另一個人有所欺瞞。
白頃華臉色越發的難堪,直到一口淤血從喉頭噴出,在琉璃地麵上印出一朵花,他的手靜靜發著抖,抓著榻沿的指骨幾乎發白。
“華,你怎麼了?”螺裳臉色大變,雙膝一軟跪在白頃華腳邊,“我不問了,我再也不問了。”她一邊痛苦的用白絹擦去他嘴角的血漬,一邊凝視著他疲憊的容顏,卻聽他在她頭頂,淡淡:“螺裳,對——”
她慌忙捂住他的唇,將他未說完的話堵回去,含淚苦笑道:“不要說,我不想在你嘴裏聽到那三個字。”雙眸相碰,她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