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精美小巧的檀木雕刻靜靜躺在那暈開的光華中,他蹲身撿起,眉目間忽的盈起一片淺淡的慍怒。
握著木雕的手心漸漸有白光溢出來,而後,白光消失,手中卻再也沒有了那尊檀木雕刻。
“不過肉身凡胎!”
唇角拉開一個鄙夷的弧度,玄金色的身影便如同一匹流光消失在了天際。
一陣風吹來,將那一片化開的齏粉吹得洋洋灑灑,再也無了一絲痕跡可尋。
話說那日,昭昭並沒從蓬萊得到她想知道的隻言片語,縱使連青洛那般直來直往的性子也不肯說出真相,昭昭無了策,隻能默默離開蓬萊仙島。
“昭昭,過去了這麼久,螺裳已成為老白的妻,你又何必硬要苦了自己?”
青洛的話猶如鬢角的發絲,在昭昭耳側不肯消散,一晃便來到了花慈國京都,此時,正值淺夜,城外也鮮少人走,城門緊閉,城內竟也少人。
高高的城門之上,一襲紫衣如雪鬆般靜靜屹立,巡目遠眺間是眉間鎖起來的疑慮暗愁。
是他?
昭昭略是想起了五百年後在花慈國認識的第一人,花問。
那日,她走得急,此時想起離開時花問說的話,昭昭才心中微驚,她沒赴約。
一襲淡黃身影離城牆越來越近,花問的愁容也在那襲麗影翩然而落時展開了兩日來第一抹抒懷的笑容。
“昭昭!”他喊,話裏頗是滿足與欣慰,“你來了?”像是在對昭昭打招呼,又像是在問她,那夜,煙花初綻時,她在哪裏?
“你在這裏作甚?”昭昭明知故問,卻不信他會在這裏等一個兩麵之緣,甚是無交集的人。
花問麵含濃鬱笑容,他含情的深眸專注而熱烈,頓了頓,才終是將心中的疑惑道出來:“那夜你沒來,我想是你有事耽擱了,怕你在這裏等……”話一說出來,花問便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連忙閉了嘴,想了想,又道:“我是說……”
“我忘了!”
昭昭淡漠的音色在清淺的夜色中顯得疏離而煩躁,花問沒說出來想說的話,他因昭昭的話淩然一怔,一時不知所措。
是忘了,還是本就沒放在心上!
心中不免自諷一笑,卻也暗自歡欣,她能再來次,是不是就說明至少他被她放在心上了。
心中煞是一暖,花問看著昭昭冷淡疏離的眼神,對她道:“是我的錯,沒事先約定好,昭昭莫怪!”
“恩!”昭昭隻是淺薄的應一聲。
瞬間無了話,眼見昭昭目光越來越寡淡,花問忙找了話題,溫溫笑道:“那夜的煙花很美,你沒看見可惜了。”
聞言,昭昭看著花問,目光淡淡,隨即又將目光望向天空,嗓音略顯茫然,“很久以前也看過一場盛世煙花,隻是……好久了……”
久得連昭昭都記不得那時是多久以前,隻記得那夜,她很開心,白頃華也很開心。
昭昭忽的抿著嘴,目光緩緩垂下去,唇瓣微啟,“無事我便……”
“昭昭!”花問怕昭昭說出別離的話,他等了這般久,像是一日便度過了許多年,花問不想這般輕易的就放棄,昭昭被花問脫口而出的聲音驚了驚,詢問的目光轉向他,花問頗是緊張,隱在袖中的手捏作拳,緊了緊,才放下一絲慌亂無度,溫暖笑道:“陪我去一個地方可好?”語畢,心頭卻沉得緊。
那是一片近湖的草叢,夏夜的溫熱的氣息吹著湖中的水汽一點點沾滿昭昭淺黃的紗衣,花問神秘的拍開前方的草叢,霎時,點點螢火便落入昭昭的眼中。
她眸色微變,淡淡的目光也隨著那星星螢火淺波流轉,“是螢火蟲麼?”
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心往神怡的日子,他翩翩白衣,周身沾滿小小的螢火,就像是從身體內發出來的光芒。
難得的,昭昭眼中蘊出一絲微微笑意。
花問心中甚喜,看著昭昭那雲開霧散般的笑容,輕聲問:“昭昭喜歡螢火蟲麼?”
滿心的等待,卻不料,換來昭昭冰冷涼薄的答案,“我討厭螢火蟲!”眸光冷得如雪上霜。
花問頭腦中嗡的作響,他不知怎該說出下個字,道歉麼?可上次的對不起,那三個字卻另她愈發的冷淡疏離。轉開話題麼?可花問隻見過昭昭兩麵,並不知道她喜歡何物。
此刻,花問才發覺自己的嘴笨到無用。
後來,花問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的府,隻是聽到那茵茵夜色下,昭昭對他道:“花問,有酒麼?”
他霎時從失神落魄中回過神來,喜上眉梢,“府上有我親手釀造的梨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