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心髒裏麵一下子都被暖暖的陽光充滿了,心頭新鮮的血液在淙淙地流淌著,我笑著站了起來,“來,我扶你。”我扶住了徐虎一起往前走去,大概走了有十分鍾左右,我們終於來到了一排平房前,這牌低矮的平房一看都是年久失修的危房,歲月在斑駁的牆壁上麵剝落著,層層的白粉褪下,隻露出了醜陋的水泥,窗欞上麵的鋼筋都是鏽跡斑斑的,上麵還掛著不知何年何月的蜘蛛網。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佝僂地蜷曲在屋簷下,他的麵前放著一個爐子。他蹲在一旁用斧子劈著木頭塊兒,把一大塊的木頭分別劈成了短短的一小截兒,一小截兒的,然後又用滿是褶皺的手掌把這些木頭塊兒拾起,扔進爐子中央。
焚燒的木頭因為不充分,煙霧奇大,這股味道非常刺鼻,我不由得捂住了鼻子,連眼睛都幾乎要流淚了,可是那邊的老大爺卻還是穩穩地蹲在了那邊,即使煙霧正衝他的麵門兒,他的麵部也沒有絲毫不適的表情。
那些皺紋就好像用特殊的工具一條條,一道道都鐫刻在了臉上似的。渾濁的眼珠和瞳仁裏麵就好像籠罩著一層茫然無極的愁雲和黃色的沙漠,嘴唇往嘴巴裏麵吸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牙齒掉光的緣故。這份淡定還真不是一兩天的功夫,我甚至懷疑他的肺部,是不是還自帶著空氣淨化器。
可是一滴渾濁的淚還是從他無神的眼睛裏麵流淌出來,順著皺紋的錯綜複雜的紋路在臉上擴散開來,形成了一種不規則的圖案。哦,他的眼睛好像還真是有點吃痛呢!
徐虎估計也是久在這種環境中熏陶出來了,他從口袋裏麵取出了鑰匙,雖然煙霧飄進了他的鼻孔,但是仍舊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哇擦,看來住在這邊,還真是要考驗一下自己的膽量。“徐虎啊……”佝僂在那邊生火的老人,看到了徐虎開口打了一聲招呼,聽到了這個聲音,我的心一拎。
大爺您聲音還能再瘮人一點兒不,我的天啦,這哪是人類發出的啊,這明明就是半夜在亂墳崗的枯樹上麵站著的貓頭鷹。太他麼可怕了!“王大爺。”徐虎淡淡地接了一句,鑰匙在鎖眼兒裏麵來來回回地轉動了好幾圈,但是仍舊打不開門,這讓徐虎有些煩躁。這種情況雖然經常發生,但是卻是會讓人非常煩躁的。
“不是這把鑰匙嗎?”我問。徐虎搖了搖頭,“就是這把,估計鎖眼兒裏麵有些生鏽了,要多試幾次才可以的。”話音剛落,在鎖眼兒裏麵轉動的鑰匙好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的,門應聲而開了。“你這個月的房租和水電費都已經超過了三天了。”王大爺看著徐虎,伸出了幹竹枝般的三個手指頭在空氣中晃了晃。
“好的,我知道,下午我一準兒給您送過去。”徐虎有些煩躁地說著,先走進了屋子裏麵。王大爺衝我點著頭,笑了笑,這笑容有些恐怖,我趕緊鑽進了徐虎的屋子裏麵。哎呦我滴媽,剛剛在門外隻是注意到了王大爺那駭人的容貌。
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才差點兒要了我的命啊,徐虎的屋子裏麵有一股奇異的味道,之所以說這個味道比較奇異,是因為它是多種味道的混合體,我看著地板上橫七豎八亂扔的外套,毛衣甚至還有換下來沒有清洗的內褲和襪子,垃圾桶裏麵的泡麵盒和各種包裝袋好像堆積成了一座高高的小山。
我艱難地吐出了一口氣,隻是用嘴巴呼吸著,稍稍地打開了鼻腔,眉頭便緊緊地擰了起來,我的天啦,我算是總結出了這股味道的的成分,基本可以確定是髒衣服的味道,殘羹冷炙的味道,屋子因為時間長而年久失修的味道,甚至還有一些腎上腺素的味道,這些味道疊加起來,讓人忍不住想嘔吐。
我又悄無聲息地把鼻腔閉合了,隻是用嘴巴呼吸著。我的天啊,徐虎,我真是佩服你在這個環境下,都可以睡得著覺。這隻是一個標準的單間,屋子裏麵不帶衛生間,這排平房的一側好像有一個公共廁所,剛剛在屋子外麵的時候有看到,目測好像還是旱廁。
呃,這個有點重口味,屋子的門口在窗台的下麵有一個水龍頭,徐虎走到了外麵,打開了,水龍頭先是“噗噗噗”地響了幾聲,也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天冷,或者是地下水源已經幹涸,所以半天才吐出了一股黃色的水流,就好像剛剛泡好的速溶咖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