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瑤依呆在自己的殿內,一應起居隻有巧梅照料。巧梅並不知曉究竟是什麼事情引得裴鈺如此生氣,也不知曉年瑤依為何如同換了一個人,終日不發一言。
幾日後,碧寧揚奉旨前來為年瑤依請脈。巧梅見到是碧寧揚,急匆匆上前行禮:“碧大人,可是皇上讓您來的?”
碧寧揚如實答道:“是的。管喆說皇後娘娘大傷初愈,且在火場裏受了煙熏,命我前來請脈。我想管喆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了吧。”
巧梅麵露喜色,“那就好了,這麼說皇上還是在意我家娘娘的。”
碧寧揚對此不好置評,隻上前一步,對呆坐在床榻上的年瑤依行了一禮,“臣逾越,請娘娘伸出右手來。”
年瑤依見是故人,總算肯有點反應。她將手腕搭在脈枕上,漫不經心地問:“寧揚,外麵如何?”
碧寧揚凝神診脈,隨意答道:“臣不知娘娘所問何事。隻是近日北燕同襄國打了起來,一時周轉不開,為確保東顯不會趁此時發兵,特來我國提親。”
年瑤依輕笑一聲,“提親?他們倒是打得好算盤。求娶的是誰?”
碧寧揚答:“是溫陽郡主。”
年瑤依一愣,“溫陽郡主?可溫陽郡主已經嫁過人了啊,雖是丈夫已去,但到底也不是未出閣的皇室女子。更何況溫陽郡主自小由……太後撫養,與裴鈺情分非同一般,裴鈺怎麼會同意?”
“皇上同意了。”碧寧揚語鋒一轉,帶了些幸災樂禍,“隻是……皇上說現下太後剛逝,正值國喪,不宜行嫁娶之禮,至少得等三年國喪期過了才行。”
這倒是個好借口。北燕要穩住東顯,而東顯需要休養生息,先約下了這個口頭婚約,三年以後……誰要打誰要和,那還未可知呢。
“那,溫陽郡主要嫁的是誰?”
碧寧揚道:“北燕四皇子,蕭痕。”
真是冤家路窄。不知他改日見了裴鈺該是怎樣的表情,臉色總不會太好看吧。年瑤依正兀自想著,手腕上碧寧揚搭著的手指忽然一抖。年瑤依抬眼朝他望去,“怎麼了?”
碧寧揚神情莫測,緩緩道:“寧揚恐怕是要賀喜娘娘。”
“難道……”
“娘娘已有兩月多的身孕。”
年瑤依的手一抖,手邊的一個青花瓷瓶落地而碎,殿內空蕩,那聲音清晰得嚇人。
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隻覺得心裏冰涼中透著些許喜悅,麻木的生命裏忽然出現了微弱卻有力的脈搏。
“別告訴他,寧揚,賭上我們相識這麼久以來的情誼,先別告訴他。”
碧寧揚表情複雜,但終究歎息一聲,“喏。”
為了能時常來照料年瑤依的身子,碧寧揚對外隻說她重傷初愈,又連遭驚痛,體虛而臥病在床,為了安心養病,需要清靜。而這個清靜,不外乎是限製了裴鈺的探望。
但誰都未料到的是,這一病,擋了裴鈺卻迎來了另外一個人。
年瑤依靠在床上,看著下麵行禮的姿態謙卑的女子,“你回去吧,我這裏人手剛好,不需要你侍疾。”
冷藍染不卑不亢道:“近來太後慘逝,皇後娘娘病重,皇上在前朝忙得焦頭爛額,嬪妾不願在宮中空閑著,不過略盡綿力罷了。難道,娘娘連這個機會都不願給我嗎?”
年瑤依皺了皺眉,“我病中不喜見人,你還是回去吧。”
冷藍染執著道:“決不會擾了娘娘清靜。”
年瑤依很是為難。這時,巧梅趁著為她調整軟枕的功夫,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娘娘也不必為難,穎美人位份低於娘娘許多,侍疾並不算委屈。”
年瑤依歎了口氣,“好罷,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總不能趕你出去。但卻不需要你做什麼,在這宮中住著就行了。”
冷藍染又福了一福,“多謝娘娘成全。”
於是,這位平日並不相熟的冷藍染,便在年瑤依宮中住下了。可她看上去身量纖細,卻也並不怕吃苦受累。力所能及的皆不會累及年瑤依的宮人,也實在可歎她隻身一人便來此處侍疾,連個侍女都沒有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