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然有些燥熱,祝東風捉起一旁的折扇唰地打開扇了兩扇,複又合上,轉頭冷笑道,“小玉玉,近來我未找你的麻煩,你卻是皮肉有些癢了是麼?閑著沒事幹的話,便去幫著搬磚吧!去將我殿門口用剩下的那些殘料都搬往沐雪園裏院去。”
“姑姑……”青玉大驚失色,一臉可憐的模樣。
“快去吧,兩個時辰內完成,不許用法術。我到時檢查,若是完成不了,不小心祭出道五行天雷什麼的,保準叫你外焦裏嫩。”祝東風複又吃了顆葡萄,慵懶躺下淡淡道。
青玉哭喪著臉從殿內走出去,抬手便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叫你多嘴!”
站在小山一般磊在一起的一堆青磚前,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羅刹姬的男寵青玉公子欲哭無淚。
立了半晌,又聽得殿內傳來魔鬼般的聲音:“青玉你還不開始麼?我倒是很久沒有祭出過五行天雷了,還有些手癢呢。”
青玉哭笑不得,隻好徒手將磚頭往沐雪園裏搬,怪隻怪自己不使眼色,愣是要往槍口上撞!
一路上的小廝工匠們指指點點。
一說, “噯!那不是公主殿下最寵的公子之一麼?怎得搬起磚來了?鍛煉身體?”
又一說, “這大中午的,鍛煉什麼身體,依我看,他肯定是哪裏做得不合適,惹惱了公主!”
另一說,“嘿嘿,不會是他侍奉的不得力,被公主罰了吧?”
再一說,“也是!看看他那薄弱的小身板,怎抵得上我們鬼域的羅刹們。”
“……”
於是,兩個時辰內搬完了一山磚的青玉公子,剛剛一身臭汗回到寢院內,就有十分“使眼色”的廚房的小廝,勤勤懇懇端來了一大品補腎壯陽的鹿茸羹與他“補身體”。
十日之後,青羽峰上。
重羽正坐在案前教阿寒寫字。
阿寒稚嫩的小手捉著毛筆在瑩白的宣紙上落下,嘴裏還哼哼唧唧地念出聲來。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重羽舅舅,我阿娘的名字就是取自這裏嗎?”阿寒歪著腦袋一派天真道。
重羽沉吟半天,緩緩道,“唔……是,也不是……當日我在重羽峰上遇見你阿娘時,她看起來並沒有比你大多少。紮著兩個總角,穿著一身碧綠的衫子隱在花草間,正辣手摧花呢。那一身無憂無愁的從容之氣,瞬間便讓我想到了這首詞的前兩句。”
“哦~原來是這樣!”阿寒撅著嘴深深地點了點頭,“我還以為是重羽舅舅你太愛打麻將了,就給阿娘起了個麻將名呢。”
“嗯?”重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地看向阿寒。
“嘿嘿,我前日裏從阿娘那一摞話本子中隨便翻了翻,有一本關於麻將的,裏麵說,麻將的牌裏麵,就有東風、西風、南風、北風。”
“呃……”重羽倒絕。
“本是個十分有意境的名字,怎得突然變得如此奇怪。”
正在案前喃喃自語,忽聽得小白與小九的驚呼聲。
畢竟小孩子心性,阿寒一聽如此驚呼,便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邁開小短腿噠噠噠跑到了外麵去,半晌,院外又傳來了阿寒的一聲驚呼。
坐在案前喝茶的重羽手一偏,潑出些茶水來,忽的心中一動,走出門去。
看著眼前的景象,呆了一呆。
那是北極玄冰洞的方向。北極之處,銀光萬道,似有青鸞在上方盤旋,隱隱傳來上古樂聲,連綿不息。如此陣勢,倒像是上神曆劫歸來的模樣。
北極玄冰洞,那不是季年……
難道,季年這麼快便要醒來了麼?但是,怎麼會是上神的神跡?重羽不覺心中一慌。覺得要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然而那點靈覺卻如同泥鰍一樣,無論如何也抓不住,令他有些急躁。
轉身向重華殿走去,連著閉關了三日,卜了一卦又一卦,然而卦象十分混亂,眼前顯現出自己與鬼族擎蒼的那段舊事來,片刻過後又是季年猙獰了一張臉,將一柄劍直直刺入祝東風的心髒。
渾渾噩噩地從重華殿裏出來,重羽隻覺得心頭沉重。劫數必定要發生,然而他卻不希望讓這劫數落到小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