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許久不見的青羽峰上神重羽老兄,在洞府旁的幾顆菩提樹下卓然而立,旁邊還站著隻白虎,皮毛油光水滑,體格甚是威武。
祝東風笑意盈盈,招了招手道:“呀!重羽,許久不見,你卻是上哪兒弄來了這麼一隻威猛的老虎當坐騎?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這種圓毛的麼?你那金燦燦的火燒雲騰膩了?”
重羽滯了滯,上前摸了摸阿寒的油亮亮的頭發,咳了聲道,“唔……前些日子在須彌山上撿的。”
“哦……這樣子啊,嘿嘿,阿寒,快叫你重羽叔叔。”祝東風隻覺那隻白虎的眼神有些黏黏膩膩,便轉眼拉著阿寒叫他見過重羽。
重羽立刻道:“什麼叔叔,是舅舅!我是你兄長,你兒子該著叫我舅舅的。”
話音剛落,隻聽得阿寒脆生生道:“重羽舅舅,你這隻大老虎好漂亮!”
“乖~阿寒要是喜歡,我便送給你!”重羽立馬接話道。
阿寒歡呼雀躍,正興奮地要摸一摸老虎的頭頂,卻見那老虎踏步過來,拿腦袋蹭他的手,癢的阿寒咯咯笑。
祝東風伸手拉過阿寒道:“莫要放肆,那老虎乃是獸中之王,白虎更是虎中之王,怎會輕易屈服於你這麼個毛頭小子!況且……況且僅我們四人,每日的吃食還要發愁,再來這麼頭大老虎,卻上哪給它尋吃的去!”
阿寒聽了他阿娘的話,一雙圓圓的眼睛裏包了一包淚,訕訕地縮回了手。
祝東風看著自家兒子的可憐相,心下又有些不忍。邊上的老虎低低嗚咽了聲。
阿寒發覺他阿娘麵上的一絲鬆動,一雙眼睛益發水汪汪。
這是他與他阿娘討價還價時必用的伎倆。眼睛裏包著一包淚花來,做出一副可憐相,誠懇地望著她,一副雖然難過但是強忍著的表情,卻斷斷不會哭出來,隻把那淚花兒包在眼眶裏不住的閃啊閃,叫人心裏貓抓似地撓啊撓,隻恨自己不是人啊不是人,怎舍得的如此虐待這麼個可愛的小東西啊。
縱然他阿娘其實並未將他怎的。
一旁的重羽先被阿寒弄得招架不住,趕緊摸了摸阿寒的頭哄道:“莫急莫急,舅舅既將這白虎送了你,便再沒有收回去的道理。”說完,又抬頭對祝東風道:“這白虎修習過辟穀之術,並不用吃東西。既然阿寒喜歡,你便將它留下吧。”
祝東風嘴角抽了抽,“乖乖……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如今連一頭老虎卻也會辟穀之術了?它是如何學到的?莫不是要成精了吧?”
重羽複又咳了聲道, “唔……我因覺得日日喂它東西吃太過麻煩,就尋了本仙界靈寵辟穀的書教了教它,咳……沒想到它一下就學會了。”
祝東風驚奇道,“哦?還有這等奇書?”沒等重羽回答,又問道:“不過你今日怎得老是咳嗽?莫不是感染了風寒?”
“唔……那個……昨夜裏吹了吹風,想是涼著了。”重羽哼哼唧唧道。
“哦,你來的正好,今日剛燉了野山菌鴿子湯,來一碗補一補?”
重羽道了聲好,轉眼又瞧了瞧無名道:“這位是?”
阿寒因得了白虎十分高興,對重羽又殷勤了許多,急忙答道:“重羽舅舅,這是無名哥哥,嘿嘿,他是我們的鄰居,噥,他就在對麵山坡的那個屋子裏住。”說完,伸出胖胖的小指頭順著對麵的山頭指了指。
無名摸著頭傻兮兮一笑道:“嘿,嘿嘿,見過重羽上神。”
重羽未答話,定定地看著無名,似乎要在他身上瞧出花來一樣。
阿寒脆聲道:“重羽舅舅,你怎得呆啦?阿寒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重羽被阿寒拉著進了洞府,見著洞中光景,開口讚道:“唔……小風這洞內倒是別有一番意趣。嘖嘖嘖……看這幾根孔雀毛,五彩繽紛的,噯?這根雞毛撣子也不錯嘛……”
比起青羽峰上精致隱逸的幾處樓閣殿宇,祝東風覺得這洞府確實是太過簡陋,隨即嗬嗬一笑道:“重羽上神眼光不錯,那孔雀毛是你那外甥拔了同窗的尾巴拿回來的。雞毛撣子麼……多的是,你若喜歡,我這便差小白多做幾個,待你回去時拿上。”
“唔……好說好說。”重羽撿了個石凳做在桌前,卻見一道白色神影閃至身前,一雙長而顫巍巍地動著。
小白木愣愣望著重羽,望了半天,伸出手來捏了捏自個兒的大腿,痛得呲了呲牙,呲牙的這個空隙,她又吸著氣憋出幾個字來:“竟是,竟是重羽上神!我長這麼大,除了姑姑,可是第一次見著位神仙啊!還是位上神!我今日真是福星高照,竟見到了四海八荒裏最老的老神仙!這是怎樣的一種運氣啊!”
不出祝東風所料,“老神仙”三字一出,重羽的笑意僵了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