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調戲(1 / 2)

這場夢十分漫長,又十分真實。不過一夜間,夢裏卻似經了一番滄海桑田。祝東風恍若覺得好像自己端著個旁觀者的身份重新又活了一世似的。

夢裏麵祝東風正守著那半透明的人形和那顆珠子,隱約間忽聽得吱呀的推門聲。悠悠轉醒,卻見床前放著顆夜明珠,整個屋子都籠罩在淡淡的光亮裏。離舸正在床邊坐著,一頭烏發未束,麵容略有些憔悴,倒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樣,有些動人。祝東風看的有些呆,咕嘟咽了口口水。離舸見祝東風醒來,兩片削薄的嘴唇微微一笑,傾身過來道:“醒了?可是口渴了?我與你倒水。”

離舸傾身時,鬢邊的碎發正好落在祝東風的鼻子上,一時間有些癢,祝東風醞釀了下,堪堪打出了個刁鑽又響亮的噴嚏來。

離舸被祝東風噴了一臉口水,竟絲毫未有嫌棄,看著窗戶大開,吹進來些風,便以為祝東風是被凍的打噴嚏,隨即顧不上擦擦臉上的口水便道:“可是有些冷?我將窗扇關了可好?”

祝東風自覺自己噴了離舸一臉口水,正自忐忑的等著他冷著臉損自己兩句,卻不想離舸竟並未在意。祝東風被離舸難得的謙然和順唬了一跳,鼻子裏嗯了一聲。

離舸隨即起身踱到窗邊關了窗戶,回來親厚的與祝東風掖了掖被角,便到桌邊給她倒茶。祝東風越看越覺得反常,昔日間那離舸總喜歡鑽著縫兒損自己幾句,好似不在自己身上磨一磨嘴皮子,他便覺渾身無力嘴抽筋。這便好比是練功的人要每日活動活動筋骨一樣,離舸每日也喜在祝東風身上活動活動他嘴上的筋骨。祝東風總覺得他是拿自己來練習諷刺人的本事,以此本事便能不動任何武力的輕鬆威壓手底下雲澤一類的小仙。

祝東風睡了許久,確然是很有些渴,但離舸的這番作為卻讓祝東風心裏有些惴惴的七上八下,待他端了茶體貼的扶起祝東風,將茶碗向她嘴邊端去時,祝東風恍然間便有些福至心靈,呆呆道:“嘿,嘿嘿,你是重羽罷?還是彌生?你見我剛從九黎壺中出來,是以法力衰弱,識不得變化之術,便裝了離舸的樣子來耍弄於我,是罷?嘿嘿,樣子倒化得絲毫不差的,聲音也有九分像,但性子卻忒不對了,離舸可不會對我現出這麼一副溫柔謙和的形容來。更不用說我將口水噴他一臉,他必是要收集一整壺口水全都潑在我臉上的。嘿嘿,重羽,別裝了,你便快快現形罷。”

離舸端茶的手頓了頓,放下杯子,神色複雜道:“我沒做什麼變化,實實在在便是離舸。”

祝東風愣了一愣,扯出個笑來道:“哈哈,你便莫再誆我了,離舸的性子我可是知道的,一位可稱得上是祖宗輩的上神,怎會對我這般做低伏小。你定是重羽,便莫再誆我了,哈哈……”

“你怎得像頭豬一樣笨!那九黎壺似忽將你給毒的更傻了。”離舸咬牙道。

祝東風哆嗦了一番,腦子裏轉一圈又回過來:唔……他……他確是真的離舸……半晌,打了個哈哈,道:“我,嘿嘿,我同你開個玩笑,你莫掛在心上,莫掛在心上……”

離舸麵上冷冷,祝東風偷瞧了半天,端地瞧不出什麼喜怒來。扶著茶碗自一氣飲盡裏麵的水,一時間房裏無人說話,寂然無聲,有些尷尬。離舸看著祝東風默了半晌,忽然道:“身上可疼不疼了?”

祝東風訕訕道:“嘿嘿,不疼了,不疼了。”說完,又想起日前彌生說過的話來,驚道:“彌生說你用自己的肉為我補了傷口,渡了一萬年修為給我,還將我身上的毒全數吸了去,可是真的?”

離舸正要放下茶杯的手頓了頓,麵上神色卻並沒什麼大起伏,隨即反應過來,輕描淡寫地笑了笑,道:“唔,是有這麼一回事。前些日子我帶你來這梵境求醫,蓮花座上的佛祖便提出了這麼個法子,神仙嘛,剜肉補瘡本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幾日便會長好了。”離舸將杯子放到塌邊的案上,抬起頭來,似笑非笑道:“怎麼,你終是被我感動?開始心疼起我來了麼……唔……早知道,我便多剜兩塊,正好叫你多心疼心疼,往後便念著我的恩情,日日給我做跑腿掃灑的小廝來報恩。”

離舸麵上,並不像是剜過肉,丟了萬年修為又深受重劇毒的模樣,卻也看得出來臉色有些蒼白,身形也清減了許多。

如今的祝東風,雖說神經仍是粗壯,但所幸也不傻,雖說剜肉補瘡對神仙來說隻是稍微有些痛處,失了一萬年的修為也最多有些虛弱,將養個幾年也就養過來了,但那玄冰弱水與斷魂草之於神仙,就譬如那鴆毒砒霜之於凡人,是萬萬沾不得的,一旦沾上了,即便不死,也是要掉半條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