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水牢中柳如畫跪坐在一塊滿是鐵釘的釘板之上百無聊賴的數著一滴一滴從身上滴下來的鮮血,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木然的承受著一切。
其實她真的感覺不到痛了,和心裏的創傷相比,身體上的傷痛真的不算什麼。活著!活著!無論怎麼樣,一定要活著。看到她現在的樣子,讓人很難聯想到這居然是北魏國曾經的皇後。
八年了,被關在這不見天日之中的水牢足足有八年之久,多可笑,她居然活下來了,在每日的椎骨之刑下完好無缺的活著。
不,或許不能叫完好無缺,她的眼睛讓人刺瞎了,手被刀劍砍斷了,雙腿早就沒有了知覺。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活著,無比清醒的活著。
想必皇宮之中的那位君臨天下的帝王,還有那位傾國傾城的皇後每日都活的無比惶恐吧。柳如畫就像一根刺,深深的刺進了那對帝後的每個夢裏。
“吃啊,吃啊,你吃。”月河站在水裏用手抓出花白的米飯,一把一把塞進了柳如畫的嘴裏,看著她咽下,居然拍著手笑了,嘴裏不停的催促著叫她快點吃。
柳如畫那顆麻木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月河和陳星都是她的丫頭,從她在柳府做小姐的時候就一直跟在她身邊。
陳星擁有著一身不輸於絕頂暗衛的武功,可是,卻在鷹愁澗一役中,被她下達了誓死保護司徒南的任務。
本來陳星是可以活著回來的,可是在逃跑的過程中,不知道哪裏射出了一支毒箭,毒箭如果射向陳星她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可是那箭偏偏射向了司徒南,那隻帶著見血封喉毒藥的箭,最終刺穿了陳星的身體。
憑借著深厚的內力,陳星居然硬生生的熬到了見柳如畫。五皇子府本有一位擁有著妙手回春的醫術的奇人,但陳星還是死了。因為前方傳來消息司徒南身受重傷,柳如畫把那人派去迎接司徒南的大軍,偏偏陳星被先一步送回了五皇子府。
是的,那時候的司徒南還隻是一個皇子,不是當今聖上。那時候的柳如畫天真的認為,司徒南是為了救陳星才這麼做的。在水牢中關的這八年她早就想明白了,這分明是司徒南想要陳星的命!
多麼毒辣的男人啊,為了除掉她身邊的人居然不惜以身犯險。不,或許他早就看清了柳如畫,才敢定下這樣的毒計。
曾經,她柳如畫本可以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的天之驕女,是當朝宰相柳臨淵的嫡長女,可是從她母親死的那一天一切就都變了模樣。
當那個弱柳扶風的繼母進門那一天,那一年的柳如畫才六歲,她大吵大鬧,問一向疼他的父親,娘親去哪了,她討厭這個女人,她不要別人做她的母親。可是換來的是柳臨淵的一頓責罵,責罵她沒有個大家閨秀的風範,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
她不懂,她不停的哭鬧,換來的卻是徹底被父親遺棄,被扔到了鄉下的莊子裏,和一群犯了錯誤被罰幹粗活的粗鄙婦人們生活在一起,堂堂宰相府的嫡長千金,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起碼豬狗還是有飯吃的。
終於在十二歲那年生日,她被接回了柳府,本以為以後的日子可以時來運轉了,長期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變早就沒有什麼千金小姐的尊嚴了,回來她哭鬧著對祖母訴苦對父親訴苦說如何被虐待,可換來的隻有一句冷冰冰的不成體統。
再後來呢?再後來她嫁給了司徒南……
咣當~沉重的鐵門被打開,打斷了柳如畫的思緒。而後太監尖銳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奉聖上之命,廢後被關水牢,不知悔改,動用妖法,詛咒皇後,害死太子,罪無可赦,刺鴆酒一杯。”
“不!”在聽到鴆酒的時候,柳如畫忽然大聲嘶吼,或是許久不曾說話,聲帶艱澀沙啞“司徒南,你終於坐不住了麼?我不要死,我要活著,哪怕像人彘一樣,我也要活著,我要親眼看你死,我要親眼看你和柳詩煙死無葬身之地。”
“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的詛咒朕,柳如畫你還真是惡毒。”一股好聞的味道傳進了柳如畫的鼻子,她認得這味道做鬼也不會忘記,是司徒南身上的味道,曾經那個美好的仿佛九天仙君的夫君,如今在她心裏連狗都不如,起碼狗是知道感恩的動物。
“司徒南。”柳如畫咬牙切齒的叫出了這三個字,仿佛用盡了渾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