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在饒雪漫的筆下有"無數"種,而我的十七歲如白開水,雖飲,確淡,無味無色。
2008八月分,我的十七歲生日沒多久,也是我剛出社會上了一個月班,領了第一筆薪水的日子,雖然隻是六百塊,確讓我心髒都快盛不下這滿滿的喜悅,紅紅的鈔票就捏在手心裏,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擁有這麼多錢,隻是,領完薪水,我就辭職了,因為,我已經決定去北京。
從前從來都沒想過要出去哪裏,小時候狂妄的想當什麼數學家畫家作家什麼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偉大理想,早死了很多年了,現在的我就是個不思進取,隻想掙點小錢養活自己和家人糊糊塗塗的得過且過。廚師班的學生除了像自己這樣不願離開家鄉的少數幾個同學,其他的都讓老師帶著上了北京,那個偉大的國都,離我們那麼遠,我隻在電視裏見過它。
羊瓜熟了,黃燦燦的很是誘人,隻是我早就吃膩了,任它熟得要掉下來,我也不願去摘它。我就在樹下麵,拿著夢寐以求得嚐所願的手機,翻著傅老師的電話號碼,我在猶豫。
“果子,摘幾個羊瓜給你香姐姐她們送去,再不摘都爛了。”我媽從田裏回來了,先看見一大籃子稍尖的草從門外進來,再然後才看見被碩大的籃子壓在下麵的人。
“不會接一下嗎?啊,沒看見你媽這麼大籃子草嗎?一點見景生情都沒有!”我看著還沒動作就討來罵了,我趕緊跑過去幫忙,結果還是遲了,我媽已經把草放下來了,我隻得戰戰兢兢的站著。看著她摘下帽子擦汗,喘氣。汗水的鹹鮮味兒就著風鑽進我的鼻孔。
“還不趕緊去摘羊瓜啊,磨磨蹭蹭的,又不是木頭!”又是一通吼。我趕忙跑去抬梯子,摘羊瓜。身後是如影隨行的抱怨。“你說我養你拿你做是麼(什麼)了嘛,油布了涉(慢悠悠的),讀書不昌盛,幹活也不行,這泥才上了一個月的班你就不上了,你到底要幹什麼?啊?我問你,你到底要幹什麼,十七八歲了,嫁得人了勒,哎老大不小了。”
我拿來梯子爬上樹摘羊瓜,這些話雖然已經聽得耳朵都起了老繭,心裏還是覺得難過,我習慣的,也隻能用沉默來對抗。我才不嫁人,嬌嬌她們都還在讀書呢,我怎麼可以嫁人,在我的心裏,嫁人就是一件全世界最最痛苦的最可怕的事,不說我媽自身婚姻的不幸,還有周圍村裏的那些被自己家丈夫喝酒醉人前人後的打得鼻青臉腫,遍體鱗傷,甚至被送去醫院救治的比比皆是,還有上村的一家被檢察抓走的那個年輕的隻比我大幾歲的少婦,就是因為受不了家暴然後殺死了自己的丈夫。
香姐姐家就挨著我家,所以出了自家大門,走倆步路就到了,本來我送了瓜立刻就要回去的,我還得回去做飯。可是她家正好有客人,一些總是聚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的農村婦女,我的耳朵又要遭罪了,不知道是哪個在書上說農村人淳樸的,我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看出來的。這些個婦女可不是省油的燈,從小到大我算是看夠了他們的嘴臉,隨便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們給撿來添油又加醋,沒得能變成有的,別人越是淒慘,她們就越是高興,越能顯出她們的“不凡”來。
“小果子有十八了吧?”李大媽拽著我的手問我,黑乎乎的凸著筋脈的手不停的揉搓我的手,我很不舒服,確又不好意思直接把手拿回來,怕被說沒禮貌,沒教養,然後就是我媽沒把我教好,最後變成我媽的錯。“還沒呢,隻是十七歲多一點!”我說。“不小了,也是吃十八歲的飯囉,該找得婆家啦!哈哈,上回去你家那個,人家可是開車的,一車沙好幾百呢,家庭條件方麵都不錯,人也長的仔第(帥氣),嫁過去就直接享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