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午後,陽光懶懶的照在大地上,我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盆水穿過操場。那時的我隻覺得自己很背,值日趕上水房水管故障,隻能從對麵樓打水擦黑板,而且還在這炎熱的夏天。我嘟囔著嘴,心裏很是煩躁。然而就在這,腦袋上嗡的一下,我“啊”了一聲,水盆落地濺了一鞋的水。我捂著頭蹲在地上。
“同學,同學,你沒事吧。”
一個慌亂的聲音傳到我耳邊,我順著聲音抬眼望去,一個男生立在我麵前,略有褶皺的白體恤懶懶的搭在肩上,汗水順著脖徑緩緩流下,漆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他高大的身軀,替我擋了夕陽的最後一抹餘光,我眯著眼睛看他,揉著頭緩緩的站起來。
“踢球怎麼也不看人啊?我還端著水呢?”我略有生氣地說。
他抱歉的撓撓頭,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真是踢球踢激動了,沒注意到你。你頭沒事吧,要不要去醫務室?”
我揉揉頭說,“算了算了,我還要值日呢,還要重新打遍水。”
他一聽連忙幫我把地上的盆撿起來,樂顛顛的說,“同學,是我不對,今天值日包在我身上了。”他拿著盆,往前走,我跟在後麵。
這一瞬,我當時不覺得怎樣,但是今後再回想起來,我才明白,這仿佛一直是我和他的姿勢,他在前,我在後,永遠無法走到他旁邊。
我晃蕩著腿,坐在桌子上,他賣力的邊擦邊說,“同學,我叫蘇墨城,初二七班。”
我隨意嗯了一聲說,“洛言。”
這應該就是我和他的開始。
自從那次相遇,我便總能看見他,擁擠的走廊,碩大的操場,我和他隔著七個班級的距離,可是每次課間操的時候,我回頭總能看見他在隊伍後麵傻傻的笑。
也許第一眼見他時,我就喜歡上他了,每次看見他笑,看見他大汗淋淋的抱著球從操場回來,我總覺得心裏暖暖的。隻是那時的我不懂,青春期的單純感情就是看見喜歡的人笑。
以為和他的交集也就這樣淡淡如水。但是那一天確再一次拉近我們的距離。
那天我來例假,肚子疼的厲害,跟老師請了假,去醫務室吃了兩粒止痛片,躺了一會感覺好多了,便準備回教室。走到樓梯處,清楚的聽到一女子的聲音。
“小城,媽實在是受不了了,媽得走了,媽也帶不走你,媽對不起你,媽…”說著輕微的哭泣。
我停住了腳步,心想還是不要出現的好,以免尷尬。
“媽媽,你能不能不走,媽…”男子微弱的聲音,一再壓抑住自己抽泣的聲音,眼淚大顆的滾落,無聲的眼淚一顆一顆砸在地麵,濺起塵土。
“媽,不行,小城媽得走了,照顧好自己。媽對不起你。”說著淩亂的腳步聲漸漸走遠。
我聽沒了聲音,便悄悄走下樓。站在樓梯的拐彎處,我停住了腳步。是他,真的是他,雖然隻是一個背影,但是憑著剛剛的聲音,我確定就是蘇墨城。他蹲坐在樓梯上,頭深深的埋在胸前,雙手環繞雙膝。我看著他的肩膀在抖動。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在我麵前哭泣,而我隻能傻傻的站在他身後。
我看了下窗外,外麵以飄起微微的雪花,第一次相遇是在盛夏,而第二次卻已在初冬。
那一天我沒有出現,我隻是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緩緩起身,離開。自從那日後,我便很少看見他笑,即使偶爾笑了,眼眸卻深邃而平靜,沒有一絲笑意。
對他的關注,一直隱藏在我心底,漸漸的我總會想起他,以前開朗的他和現在沉默的他,我很想問他一句,你過得好麼,你媽媽走了麼。但是我不能,小小的身體藏了初戀的秘密。而他一無所知。
又是一年開學,已是初三下學期,看著天氣慢慢變暖,柳樹抽出新芽。上課時,思緒又飄向窗外。意外的看見他,原來他這節體育課,看著他似乎又長高了一些,精神也好多了,解散後一溜煙的跟一幫男生踢球去了,我突然萌生一種想法,想走進他的生活,成為他的朋友。但是又覺得自己可笑,他根本不記得我,又怎麼成為朋友。我暗暗歎氣。
這天,放學後,我看見他扛著書包去取自行車,不自覺的我跟著他的腳步,隨著人群一起走向停車場。他在一輛黑紅的自行車麵前停了下來,開車鎖。我深深的看了一眼,便永遠的記住了那輛車。
我本是不會騎自行車的,但是卻央求父母給我買了一輛。以前我是走路上學,現在我是推著自行車走路上學。
自從有了自行車,我每天都會趁課間的時候,把車鎖到他車的旁邊,這樣就可以在放學的時候,和他一起取車,開鎖,推車出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