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別說了!”
他一咳,血止不住從嘴角溢出。聽畫甩開他的手,將他半身扶起。那人劇烈地咳了一陣,終於穩下呼吸,卻是再度開口。
“白荼他……對你的感情,你定是知道的。”
他長吸口氣,低低說道。聽畫聞言僵住。
“他受不了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所以……所以願抵上他的命換我回到你身邊。可是即便我換了身體,也不能瞞過神仙的眼。若是發現我活著,而你我仍舊相愛,那劫難便始終過不去。所以我絕不能向你……透露半點。一瞞,便是七年之久。”
若冰川刺骨,似烈焰灼燒。
那話在頭上點了一把火,卻在心底澆下一桶冰。
聽畫想開口,卻語塞滿喉。他雙目紅得發狠,撐在那人背上的手,用力地糾緊。
“他沒錯,你該恨我。玄離已經被我殺死,而我一去,那劫難也就徹底消了。”他撫上聽畫的臉,澀笑一聲:“可以的話,即便是一世,我也該瞞下去的。”
“聞人淩風!”
聽畫又悲又怒,抬頭低吼一聲,卻眼瞳狠狠一縮。
靠在塌上的人,周身開始泛起淡色光暈。那蒼白的麵上恍然一笑,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似的。
“喂、聞人淩風!你怎麼了!”
“時辰到了。”
那七年,無時無刻不盼著著你能忘記,然而心底,卻心心念念的全都是重逢。
如今再相遇,久別了,也就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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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
“書生、疼……”
月老忽得麵色一白,手向後一抓,拉住書生的衣袖。
柳止生立即扶住他:“何處發疼?”
扶蘇急喘了幾聲,隻覺骨節森冷。他按下不適,眉心一皺。
“有異,這殘魂……一定有異!”
僅僅是在洞中接觸了那麼一小會兒,此刻他都還能受到影響!
拉扯感餘痛未消,他心驚地看向道長的身體,那裏頭的殘魂,真的還是原來屬於道長的麼?
一陣大風迎麵卷來。扶蘇站不穩後跌一步。柳止生瞬間將道長的身體往左臂下一夾,騰出右手將扶蘇撈入懷中。
“拉緊……”
“書生、扶不穩了!”
桂枝瞬間傾斜,隨風左右搖擺。
此時正好已經入了玉華街,雖白日已出,天卻怪異得暗沉。
桂枝在空中劇烈地搖擺幾下後猛然一墜。扶蘇驚呼一聲,立即從書生懷中鑽出,淩空一立。
他用力虛空一劃,大風驟然方向一偏,裹著三人往風煙閣頂層撞去。
正巧是先前被破壞的那一間,三人直接穿過破碎的窗欞。柳止生在台沿上一蹬,旋過身子扯過扶蘇,堪堪落地。
“聞人淩風!”
對麵的隔間突然傳出一聲悲鳴。
二人立刻對視一眼,朝對麵飛奔而去。
瞬間門被粗暴地推開,隻見聽畫抱著白荼,整個人顫抖得厲害。而白荼雙目闔上,青衣下的身體發著亮,正在逐漸化為光暈散去。
“聞人淩風你敢死!”
無暇顧及闖入的二人,聽畫壓抑著嗓子,狠狠一句。
扶蘇二人被眼前的場景驚住,幾日不見,聽畫怎得將白荼喚作道長?
下一秒,白荼周身突然光暈大盛,聽畫被刺得睜不開眼,懷中卻猛然一空。
那人碎成了數千點光暈,朝柳止生的方向齊齊射去,幾乎是瞬間便盡數被吸進了道長的原身!
“這!”
扶蘇瞬間明白過來,而柳止生被迫放開那身體倒退了一步。
“不!”
在聽畫嘶聲竭力的喊聲中,那具身體浮在了半空,青絲垂散,道袍飛掀,淡暈中,緩緩睜開了眼。
“……聽畫?”
略低的聲音。
藍衫的人猛然抬頭,頰上已然是清淚洗過。
瞥到他瞬間不可置信的表情,半空的人卻微微一笑。
眼角,浮上的卻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