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遠聽到了想要的答案,推知出了前因後果,神色陰沉下來,收起了死者的手機。
孫蕭楠突然上前一步,抓住程奕遠的手腕,帶著哭腔懇求說:“紹霆他現在在哪裏,啊?他有沒有事?我要見他,你帶我去!你帶我去!”
“你還有臉見他?”程奕遠狠狠撤回自己的手臂,冷聲說:“他出了事,還不都是拜你所賜!我真是沒想到,孫蕭楠,你居然勾結他的仇家害他,你怎麼能做得出!”
“我不是要害他!”孫蕭楠涕淚俱下地哭喊著,“我隻是不想他離開我!他要去找那個女人了……我,我隻是想攔住他,再跟他好好說!”
“所以,你就給王林打電話,告訴了她周紹霆的路線,叫她去攔車?”程奕遠不可置信地盯住孫蕭楠的眼睛,步步逼問:“你應該知道她和周家的恩怨吧?你應該知道她有多恨周紹霆吧?你應該知道她很瘋狂,是個亡命之人吧!”
孫蕭楠被逼得緊靠在停屍架上,但還是避不開程奕遠灼人的目光,最後貼著鐵架滑坐在地上,揪著自己的頭發說:“我這麼做都是因為我太愛他了!我不能離開他!”
“你愛他?”程奕遠冷笑,“你隻愛你自己!”
他忽然想起就在昨天黃昏,一個女孩在向晚的天光裏,雲淡風輕地對他說:“不怎麼辦,到一個沒有他的城市,繼續愛他,繼續生活。”
或許,愛得越是深徹,就越能夠表現得淡然。因為所有的記憶和情感都已經融入生命,不需要在形式上標榜執著,亦不需旁人的理解和認可。愛,本身已自足。
而那種一旦得不到就歇斯底裏,甚至不惜破壞毀滅的,絕不是愛,而是自私,是執念,是占有欲。
程奕遠俯視著蹲在角落裏的女子,悲涼地說:“愛一個人,就非得和他在一起麼?就算你真能把周紹霆的人拴在你身邊,又有什麼意思?你看看你都對他做了些什麼!”
孫蕭楠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是蜷縮在地上不住地流淚。
程奕遠看著這樣的她,恍然想起,他在美國初見她時,也曾是那樣驕傲優秀的女子,飽滿的前額,睿智的眼眸,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優越感的鋒芒。而今,她已如無人掃去的落葉般蕭瑟殘敗,如牆角的灰塵一樣孤獨晦暗,她,已經嚐到懲罰的滋味了。
有腳步聲從兩側聚攏過來,孫蕭楠猛地抬頭,就看見靳昕陰沉的一張臉,她慌亂地貼著鐵架站起來,再一扭頭,另一邊三四個身著警服的公安已經走至身前。
可是,並沒有人進來過,這些人一定是事先就在太平間裏的,不知躲在了哪個停屍架後麵。那麼,她剛才說的那些話,他們也一定都聽到了……
孫蕭楠呆傻在原地,隻聽一個高大的警官說:“孫小姐是吧?請您跟我們回去一趟。”
孫蕭楠嚇得不行,警惕地看著他們,哆哆嗦嗦地說:“我為什麼要跟你們回去?我做什麼了?我什麼也沒做!你們憑什麼抓我!”
“不是抓您,隻是請您配合調查。”李隊長顯得平和有禮。
孫蕭楠猛地把目光甩向程奕遠,這根本就是他安排好的,是他早有預謀!她看錯了這男人,以為他不過是個瀟灑不羈的公子哥兒,原來也是個狠辣的角色。
孫蕭楠破罐破摔,放開嗓子叫嚷著:“周紹霆在哪裏?我要見他!”
“別想了,孫蕭楠,他應該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程奕遠冷冷說。
孫蕭楠渾身一哆嗦,猛然想到,要是周紹霆知道了她和王林的合謀,那麼,他們之間就真的隻剩下憎恨了。
她失控地嚎啕大哭起來,李隊長皺眉催促著:“孫小姐,我們先走吧,還望您能配合一下。”
孫蕭楠淚眼婆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程奕遠,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眼冒金星,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孫蕭楠突發暈厥,被抬進了病房,程奕遠他們這才知道她有嚴重的甲亢,心髒也不好。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在周紹霆的ICU病房外,靳昕痛悔地垂著頭,翻來覆去地自責:“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他自己跟孫蕭楠去的,我後悔死了!我當時就該攔住他,再不就追上去,就算被罵,我也說什麼都要跟他一起去!我是真沒想到,孫蕭楠會做出害大哥的事,我是真沒想到……我真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