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要求,房子一定要買在周紹霆的住所附近,孫蕭楠略一躊躇,也同意了。
王林自然不再有什麼異議,要做的事情很簡單,而酬勞卻十分豐厚。
她自從被洪鋒虐待毀容,掃地出門以來,一直都沒有收入來源。之前攢下的積蓄,也被洪鋒盤剝掉大半,隻能靠著所剩不多的存款維持生計。舍不得買衣服,成天穿著一套寬大的灰色休閑服,與十幾個人合租一間簡陋的公寓,屬於她的私人空間,隻有用隔板隔出的七八平米。
這樣的寒酸艱苦,甚至還不如她爸媽剛去世那會兒。那時候,她至少還可以自己賺錢討生活,而現在,她覺得自己既卑微又無用,活著,已不再有別的目的,隻有複仇而已——把她以前和現在所經受的一切苦楚,都如數奉還給那個站在雲端、高高在上的惡魔。
孫蕭楠的買賣,既不妨礙她繼續伺機複仇,又能極大地改善她的物質生活,何樂而不為呢?
而她給孫蕭楠提供的,也絕不僅僅是一條消息而已。
這是孫蕭楠精心策劃的布局中,不可或缺的關鍵一環。
孫蕭楠掛斷電話後,瞟了眼時間,又頗為耐心地等了三刻鍾,之後,才不緊不慢地打給周紹霆,上來就說:“你女人要去把你的孩子打掉了,在明新醫院。”
那邊空了兩秒,男子的聲音有些低啞,氣勢不善,“你怎麼知道?”
孫蕭楠笑聲嬌俏,“那你是想聽我在這裏慢慢給你解釋呢?還是去醫院自己證實一下,說不定,你現在去,還來得及阻止她呢……”
話還沒說完,聽筒裏,已隻剩下忙音。
孫蕭楠曾以為,此時的自己應該會很得意。然而,真到了這一步,她發現自己忽然笑不出來了,心裏湧動著無邊的空虛,將一切快感湮沒殆盡。
而此時的曉湜,已經換好寬大的病號服,走進了手術室外的消毒區。
消毒床很高,下麵墊著兩凳樓梯,曉湜架手架腳地爬上去,按照醫生的要求,將兩腿分開架住。雙手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冰涼,手心裏泛著潮濕,不知該放在何處,隻得緊緊地抓著床兩側的扶手。
她緊咬著嘴唇,眼巴巴地望著天花板,告訴自己什麼也不要想,隻盼著一切快點結束。
醫生說了兩聲“放鬆”,她大腦就像是癱瘓掉,完全反應不過來。
緊接著,一股更加冰涼的液體注入她的體內,曉湜難受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雙手一緊,床側的可調節把手被猛地一拉,發出令人發毛的吱扭聲。
消毒的醫師麵無表情,動作麻利,很快便完成了程序化的工作,然而,這對曉湜來說,卻是一場漫長的煎熬。
更煎熬的還在後頭。
手術室外,已經有七八個女人在排隊等候,都穿著和她一樣的病號服,戴好了一次性的衛生帽。
除了一個年紀稍長一些,約摸四十歲左右,其他的幾個,包括她自己在內,都還很年輕。而排在她前麵的一個女孩,圓圓臉孔,看上去稚氣未脫,讓人不忍去揣測她的年齡。
一想到,她們即將經曆的可怕遭遇,曉湜簡直有些心疼那個小姑娘。但轉念一想,她不禁覺得諷刺,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去同情別人?
一扇雙開大門正對著手術室的走廊,時而傳出的嗚咽哭喊令人不忍耳聞,她身邊的那個小姑娘眼圈紅紅的,看上去已經快要嚇哭了。
一個女醫生從門內走出,手裏端著一缸血水一樣的東西,神色匆匆地從她們麵前經過。幾個女人的眼睛都跟著那一缸鮮紅的液體移動,有的人還發出驚懼的唏噓。
曉湜不知道她們心裏都是作何感想,而她自己,卻已經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眼見著前麵的女人一個個進去,她的身後又漸漸排滿了人。
來做手術的人可真多啊!簡直就像打針輸液一樣,不絕如縷……
女人們不論先來後到,表現也都和她都差不多,由最初的緊張恐懼逐漸變得麻木不仁。
等輪到曉湜走進手術室的時候,已經麻木到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手術床很窄,鋪著雪白的床單,邊角染上了斑斑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曉湜的目光落在那幾點尚且新鮮的血跡上,心中一陣翻攪,頭皮裏都沁出一層涼汗。
她在醫生的催促下躺在了手術床上,由於她選擇的是無痛的,麻醉師和助手便開始準備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