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紹霆已經按了兩次門鈴,依然不見人來開門,於是掏出手機再次打給她,雖然知道她可能不會接。
曉湜手中攥著的手機猛然震動起來,她一緊張,便要去掛斷,扶著門把的手“當”地一聲劃在門板上。
本是輕微的響動,但在此刻安靜的樓道裏,在男子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下,卻被放大了數倍。
周紹霆目光清銳地掃向門上的貓眼,曉湜心裏一顫,嚇得差點蹲在地上。
男子冰著臉,將手抵在門上,“顏曉湜,開門。”
他低沉的聲音穿透力很強,像是炸響在耳畔,曉湜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我聽見你在裏麵,顏曉湜,你給我開門。”
他又在門上“砰砰”地拍了兩下,曉湜感受著門板的振動,緩緩背過身子,靠著門板蹲了下去。
她害怕,她怕自己會控製不住地打開門,忘乎所以地撲到他懷裏,緊緊地、緊緊地環抱住他,從此再也不放手……
或許,決定開門隻需要一秒,決定擁抱他隻需要一秒,決定就此沉淪也隻需要一秒,而代價卻是走上歧路的一生。
她從小就是別人眼中的好孩子,她的名字一直掛著“優秀”的前綴,她的父母家人也都引以為傲。所以,她一直在身體力行,恪守著這個社會對“好女孩”的要求,虔誠地按照恰當的人生軌跡生活——體麵的工作,上進的心態,適時地戀愛、結婚、生子……
而一旦行差踏錯,則是萬丈深淵,不僅是她自己,就連父母都會顏麵無存。就像奕遠說的:“一個人這一生中有些轉折至關重要,選擇不慎就有可能改變一生的命運,尤其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
所以,她不能放縱自己,必須要提著這口氣不能放。
“曉湜,你開門,我有話和你說。”門外的聲音稍微柔和了一點點。
曉湜將手展開,貼在門板上,似乎這樣就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她的唇張開又閉上,反複數次,終於還是沒發出任何音節。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隻有片刻,她側耳靜聽,門外已沒有任何聲響。
然而她貼著門板的手掌依然沒有挪動分毫,隻是手指漸漸蜷曲起來,形成一個難以解讀的手勢,像是無聲的告別,落寞而蒼涼。
那一晚,她失眠了,眼見著窗簾的顏色由墨黑漸漸變淺,聽著汽車遠遠駛過的聲音愈來愈頻繁,才在不知不覺中合上沉重的眼皮,模糊了意識。
然而,她似乎還沒睡多久,就又被門鈴聲驚醒了。
這一大早的,真讓人吃不消。
曉湜用被子蒙住腦袋,可今天這通門鈴明顯和昨晚的不是一個頻率,快了好幾拍,一陣壓過一陣,幾乎連在了一起。
曉湜猛地掀開被子,隨手扯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她倒要看看周紹霆又派了哪個來。
果不其然,門外的人換成了靳昕。
小夥子倒輕鬆得很,手指就按在門鈴上,都不抬起來。
曉湜心裏有數,周紹霆自己身份貴重、日理萬機,不肯再紆尊前來,所以就派來個代理,倒也挺省事的。
她決定也不予理會,可門鈴實在太吵,於是就揉了兩團棉花塞進耳朵裏。約摸過了一刻鍾,一切才歸複平靜。
看來這回籠覺也是睡不成了,曉湜索性穿戴齊整了,到樓下去買早點。
可剛一出樓門,她又立馬低頭快步回返。
靳昕從停在花壇邊的轎車裏跳下來,三兩步追上她,急急攔在她身前,“顏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了,周總讓我務必把您請過去。”
“我不去。”曉湜繞開他的封鎖,去按下了電梯。
電梯正好還停在一樓,“叮”地一聲梯門開啟,曉湜閃身進去,靳昕一把擋住電梯門,剛想說什麼,卻見裏麵的女子正目光冷冷地看著自己。
他恍了恍神,心說這眼神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接著,就聽見她用少有的嚴肅語氣說:“靳助理,我知道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你也應該知道,你們誰都無權幹涉我的人身自由。我再說一遍,我不想見他。”
“顏小姐,您別讓我為難成嗎?”靳昕有點急了。
“那你想怎麼樣?難道還要綁了我不成?”曉湜擺明了軟硬不吃。
靳昕無語,卻也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