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以武起家拜將軍(1 / 3)

烏紮拉·豐紳(1825~1898),於同治十三年(1874年)任職黑龍江將軍,在位五年期間,他辦理“剿匪”、整飭軍隊、修建齊齊哈爾城、禁煙、教案及其他雜務。在這些事務處理中,有時豐紳似乎沒有怨言,無論所負責的任務如何艱巨,又如何複雜,他都能嚴肅對待,並且想盡辦法完成,這位將軍就像冷酷無情的戰士機械般地執行上級的命令,踐行“軍人的天職是服從”的神聖使命;有時他又不是單向度的人,完全是有頭腦、有主見的人,就像鋼身鐵心的機器人被充入了人之靈氣而鮮活。這是多麼二律悖反式的人物啊!讓人感到驚奇的同時又叫人司空見慣了!

豐紳以一介武夫,靠勇猛作戰顯名,用血與汗水鑄成登往邊疆大吏之通途,自有他的仕途模式。任將軍之前,他的個性是“任我行”,而成將軍之後,他的個性卻是“被線扯住的風箏”。這麼特殊的人物總是讓人割舍不了,於是就有了此人物傳。

道光五年(1825年),曾經興旺繁榮的康乾盛世一去不複返,在西方國家相繼進行資本主義改革而日益強大時,閉關鎖國的清政府還依然沉浸在泱泱大國的迷夢中。於內,土地高度集中;清朝政治日益腐敗,官場中賣官鬻爵,營私舞弊;軍隊裏營務廢弛,裝備陳舊;財政上,府庫虧空,捉襟見肘;人民生活困苦,不堪當權者搜刮,奮起抵抗,反抗鬥爭此起彼伏。於外,西方列強正虎視眈眈於吾國,不斷尋找噱頭,擴大侵華權益。一時間外患內亂,危機四伏。

就在這一年裏,在東北的一個小城,名叫雙城堡的地方,有一個嬰兒呱呱墜地,被取名為吳劄拉·豐紳。吳劄拉是他的姓氏,豐紳是名字,滿語含有“福祿”、“福澤”、“福祉”等意思。他降臨時普通至極,可他就是日後威名遠揚的自同治十三年(1874年)至光緒五年(1879年)在位的第七十一任黑龍江將軍,他就是那個從一介布衣升任至將軍的傳奇人物——豐紳。

生在那個時代,他的成長不可避免地將隨著大清的命運一起浮沉。他少年時尚武,體魄健壯,參軍後屢立戰功,從無敗仗,書寫著傳奇,成一代名將;在黑龍江將軍任上,曆時三年,肅清“盜賊”,為大清力挽頹勢;府庫如洗,官兵窮蹙,他向清廷據理力爭、籌措餉銀,展現出成熟穩重的政治旋轉力;他力克萬難,堅持練兵、修城、禁煙,提出“近守遠謀”的防禦戰略,為齊齊哈爾這座風雨飄搖的北方重鎮再立新姿。雖然這位機警幹練多謀的將軍終因涉外事件“處理不力”,成了軟弱清廷的“替罪羊”,被調離黑龍江,但是他對流人寬厚為懷、為民請免稅賦、籌劃屯田地畝等長遠的建設邊疆的仁心大誌卻已然彰明昭著。不僅相對於曆任黑龍江將軍,而且對於清末同朝為官的其他將軍而言,豐紳亦是戰績出眾、機智敢為的一位。他以健碩的體格和人格展現著人生的豪邁氣魄。

正所謂“英雄出亂世”,隻有在亂世才英雄不問出處,這是大清的沒落,卻是平民豐紳的幸運。

一、擁有滿族血統與“顯貴”姓氏

豐紳是地道的滿族人,而“滿族血統”向為清朝統治集團所特別重視的。

幸運的豐紳具備了,這不僅為他日後走上仕途提供了先決的條件,同時還賜予了他成為一名將軍的“澎湃血液”。這還要先從滿族人的起源和民族風格說起:滿洲作為民族名稱(簡稱滿族),是在17世紀30年代出現的。但在更早以前它就有著自身悠久的曆史淵源。”其起源可追溯到商周時期的肅慎,而後也有著清晰的發展脈絡,如漢代、三國時期的挹婁,北朝的勿吉,隋唐時的靺鞨,遼宋元明的女真。“在漫長的歲月裏,滿族先民生息、繁衍、活動在祖國東北地區的

‘黑水白山’(引者注:其活動範圍在長白山以北、黑龍江中下遊、烏蘇裏江流域的廣闊地區)之間。”“到明代末年在奪取了全國政權之後,才分散遍布於關內外。”在這個民族走過的漫長而艱辛的崛起之路上,滿族的民族特征也日漸顯著。他們從無籍籍名到成為奪取天下政權的統治民族,這期間逐步凝聚和形成了不畏艱險、開拓進取、勇往無前和博采眾長等優秀的民族特質,而它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始終保持著獨特的“騎射文化”傳統,而“騎射文化崇尚勇武精神”。豐紳作為具有滿族血統的人,他身上自然有著這一個古老民族的崇武勇敢等民族精神和特質。這些精神和特質在一出生時就灌輸在他的血液裏,當機緣來臨,激發他的潛質,更為他的成長鋪就了一條通往“光明仕途”的大道,直至他成為清朝統治集團的忠誠幹將。此外,時勢造英雄,當時清代許多政策都在推行“首崇滿洲”方針,即在政治、經濟、社會地位等方麵給滿族以優待和特權。那麼,這對有著滿族血統的豐紳更是如虎添翼,特別是在他步入仕途,躋身於統治階層後,這一唯滿族獨尊、睥睨一切的方針更“協助”他一路順風地扶搖直上,官至將軍。

清朝統治時期,不僅注重民族血統,而且更注重姓氏。那麼豐紳的姓氏是否也給他帶來不盡的榮耀呢?豐紳姓吳劄拉氏,全稱是吳劄拉·豐紳。滿族吳劄拉氏,在一些文獻當中亦稱兀劄喇氏、烏劄喇氏、烏紮拉氏。吳劄拉氏,散處烏喇(今吉林永吉烏拉街至輝發河口、拉發河流域、雙陽縣境),薩哈爾察(今黑龍江北岸俄羅斯境布列亞河流域),黑龍江呼爾哈,瓜爾佳,察哈爾(今河北張家口一帶,包括河北、內蒙烏蘭察布盟、錫林郭勒盟一部、山西部分地區)等地方。吳劄拉氏,在清朝中葉以後所冠漢姓多為吳氏、烏氏、武氏、豐氏等。吳劄拉·豐紳,是滿族豐氏、吳氏鼻祖之一。

與其唯我獨尊的民族政策一樣,清朝的姓氏也是等級森嚴的。因為同一姓氏代表一個血緣集團,不同的姓氏就是不同的家族,而家族不同享有的等級權力與身份地位也是千差萬別,高低懸殊的。當時,清朝滿洲貴族十大姓氏有愛新覺羅、馬佳、佟佳、富察、納喇、烏雅、瓜爾佳、鈕祜祿、完顏、費莫。其中前八個是滿族姓氏當中最尊貴的八大家。比如,愛新覺羅氏是皇族,它顯然有著宗室至尊的地位;其他七姓都出過地位非凡的後妃宮嬪、出將入相的駙郡馬人選,地位也非同一般。因為吳劄拉一姓氏並不位列其中,因此這一切優崇性,自然是與吳劄拉一姓氏無緣,更與吳劄拉·豐紳無緣。

但吳劄拉一姓氏也並非默默無聞之輩,它是滿洲姓氏當中的著姓(按:

就是世代顯貴、影響比較大的族姓家門)。有一個較大的族姓並不等於說豐紳出身於一個顯貴的家庭。相反,豐紳的家庭比較卑微,直到他通過自身的努力成為朝廷中的重臣、皇帝眼中的幹將之後,才真正躋身於貴族行列之中,他的身家才日益隆貴起來。

二、豐紳父輩奉命“移民屯墾”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什麼樣的父輩、什麼樣的土地才孕育出豐紳這樣一位平民出身的將軍呢?

關於豐紳的祖父、父親的人生經曆、家族背景等情況,曆史文獻沒有留下太多的記載。僅知道豐紳的父輩在清嘉慶朝前居住在金州(今大連金州)。

這可能是豐紳的祖籍。金州人傑地靈,地處遼東半島南部,東臨黃海、西瀕渤海;金州城以東是山勢雄偉、氣勢磅礴的大黑山,金州東北方向是山勢巍峨崇峻、金州諸多河流發源地的小黑山,“兩海兩山”讓這裏冬無嚴寒,夏無酷暑,風景怡人。金州曆史文化悠久,“曆史上是遼南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及軍事中心,是進入遼南的咽喉要道,係兵家必爭之地,它以其特殊的戰略地位,為曆代統治者所重視。自明代以來的統治者均在金州設有重要的軍事、政治機構”。豐紳的父輩就生活在這個自然環境優越和文化氛圍濃厚的金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複一年。

春夏秋冬,時序更迭,如果豐紳的祖輩就這樣平靜地過下去,估計也就沒有後來的豐紳將軍了。時光走到清嘉慶年間,豐紳的父輩“奉命自金州徙雙城屯墾”,安家新鑲白旗頭屯(今黑龍江省雙城青嶺鄉)。這一變動改變了豐紳一家的生計,也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豐紳的成長。

據新編《雙城縣誌》記載:雙城,幅員遼闊,曆史悠久,是古老的富庶之鄉。早在遠古時期,這裏已是中華民族生息、繁衍之地。800年前,這裏就是遼、金會戰的前沿。”“清嘉慶十七年(1812年),清王朝鑒於京城八旗生齒日繁,生活窘迫,提出移民於吉林地方,墾荒試種。”嘉慶十九年(1814年),清廷諭準吉林將軍富俊“預籌試墾,莫若先期屯田”的奏章。隨之富俊親臨拉林西北80裏雙城子地方,選定南北長70裏、東西寬130裏之沃野,建城設治。因有金代達禾、布達二古城(俗稱雙城子),遂定名雙城堡。置委協領1人、佐領2人、驍騎校2人,籌劃屯田事宜。翌年,富俊率員履丈分撥,按四丁四牛之數,核算成屯,設立八旗。嗣後,移來吉林旗丁1000人,分駐各旗屯,進行墾荒試種。委協領、佐領等官員分赴各旗,督催開墾。是時,雙城堡炊煙四起,人聲鼎沸,拉開了京旗移墾的序幕。

這樣大規模的移民屯墾是由來已久的。早在清朝剛開始建立的時候,滿洲八旗人口是比較少的,大約有100多萬,不及漢人人口的1/3,有90萬滿族人入關。但以後滿族“八旗生齒日繁”,人口暴漲,旗人生計問題日益嚴峻。所謂“八旗生計”自然主要是北京八旗滿洲成員的生計問題。但是,在東北和南方的一些省份中,也同樣存在這個問題,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越來越嚴重。對待京師特別嚴重的滿八旗生計問題,朝廷一些官員請將滿族移民墾種。滿族旗人經濟生活狀況惡化,已成為八旗內部帶有普遍性的社會問題。

清朝皇帝不能不對此重視,而且亟待解決,於是,采取滿族移民墾種措施。其中,雙城堡被清廷指定為移民屯墾之區。

就在這樣轟轟烈烈的大規模移民屯墾遷移中,豐紳一家來到了豐紳出生和成長的地方——雙城。雙城在清之前的曆史歲月中,人煙稀少,曆代朝廷間接管轄著它,沒有對之進行開發。直到清嘉慶十九年(1814年)設雙城堡協領衙門,為雙城設治之始。從此雙城堡“人煙稠密,容顏頓改”。在清代,雙城堡已是滿族聚居的地區,由於它位於鬆嫩平原中部鬆花江南岸,這裏土地肥沃,千裏沃野,擁有著世界上最珍貴的資源——黑土地,正以它豐沛的營養滋養著一方民眾。

嘉慶、道光年間,先後進行了三次遷移京師旗人到今日黑龍江雙城的運動,即所謂“京旗屯墾”。豐紳的家雖然不屬於京師旗人,但是可以隨著清朝滿族移民屯種行動而舉家進入雙城。他家屬於屯墾滿族,“屯墾滿族是從京城、遼寧、吉林遷徙而來的八旗閑散(引者按:清代稱未授官職的滿族人)”。嘉慶朝遷移京城旗人到雙城堡屯墾共有兩次,一次是嘉慶十九年(1814年),但是,一貫養尊處優的京旗人,把屯墾視為畏途,不願前往。據《黑龍江省滿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