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2)(1 / 2)

如果那晚不曾心血來潮,如果那晚不曾想去玉寧宮,或者我便不會那麼狼狽,或者就不會遇見她。多年以後,我常常懷想,究竟是那樣的遇見改變了我們的命運,還是我的命運裏本該就有那樣的遇見。

月光如水,我似乎越來越愛穿黑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有惡毒而衝動的念頭往外冒,我的衣服隻有兩色:白色和黑色。

平日裏我愛穿白衣,似乎從裏到外都是澄澈的,別人的喧鬧總是遠遠的,我隻是看客。那樣的感覺,似乎自己變得純淨了。我討厭別人弄髒我的衣裳,我的衣服總是穿了便扔。曾經有一個丫頭倒茶的時候濺了一滴茶水在我的袖口,一盞茶的功夫,我的白衣便換去了,包著她的屍首,從皓明殿丟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我愛幹淨,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愛幹淨到了偏執的地步。

沒有誰可以玷汙了我的衣裳,那是我的原則,如同執念般頑固而生,誰也不能根除,宛若病魔纏身,再難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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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輕功大成之後,便越發喜歡坐在皓明殿的最高處看月亮了。

輕寒知曉我有了自保之力後便不再潛於暗處為我操心。我為他在太醫院尋了一個閑職,安插一個小小的太醫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為了掩人耳目,他平時住在宮外,沒有機會陪在我身邊,每每孤身一人,似乎覺得這時間也難熬了許多。

我愛上了黑衣夜行的感覺,似乎白日裏的拘謹慎微到了晚上便無需再遮掩,許多蠢蠢欲動的性子越發壓抑不住,我想走出去!融入夜色之中,我居然有淡淡的歡喜,這樣的秘密隻有我自己知道,如同上癮一般,有了第一次便要有第二次。

那個女人,一直以來在我麵前高高在上拘謹自持的女人,還不是憑著我的高貴而高貴?而我的高貴何嚐不是因為她的高貴呢?她被封了一個“貴”字,全賴她平白多了一個兒子,才能夠徹底淩駕於琦妃之上。而我,也在她的庇護下得以保全了性命。

若是在夜間,褪去了日間的麵具,會是什麼樣子?陡然間有種一窺究竟的衝動。我站在皓明殿之上,俯瞰著層層疊疊的宮院,隻有兩處是我需要抬眼看的。一處是神冊的寢宮,一處便是玉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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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生近日研究如何?”揭開一片瓦,我看見一個麵容醜陋的男人站在廳中,臉上一道一道瘡疤縱橫交錯,似乎沒有一塊好皮。那便是淩思瑜最近非常寵愛的柳先生嗎?也不知道種植花草是怎麼個了得,居然哄得淩思瑜歡心,一直奉若上賓。

那柳先生聲音也和他那張臉很般配,似乎被火炭燒過壞了喉嚨一般,沙啞得讓人幾乎不忍聽聞:“稟娘娘,那些宮女的屍首,我已經親自埋在了殤藍之下,想來明年春天便可以開出花來了。”

“好!”淩思瑜高興地點頭道,“你之前說要人的屍首滋養花草,我還想這哪裏是正常人能幹的,想不到果然有奇效。”

“隻要娘娘聽柳沙的安排,要不了多久,便可以成功了。”那個柳先生點頭道,“殤藍一旦成功,做成毒藥便是無色無味,令人防不甚防。”

“好!柳先生真是本宮的運氣所在。十多年,要不是您將我兄長的遺孤送來,我哪裏能有機會將那個花琦一腳踢了下去?這回你為我種下殤藍,日後若是有什麼得罪了我的,還請柳先生幫忙出手擺平!”

“娘娘放心,有我坐鎮在此,自然不會有人敢來叨擾。”那個柳先生也不客氣地抱拳自得道。

我心中卻是震動不已,想不到居然真有將活人生生坑殺來當花肥的。這個柳先生究竟什麼來曆,會這等妖裏妖氣的邪法。聽淩思瑜所說,似乎我便是這個人帶入花曌的。難道師傅說他的仇家將我搶來花曌的,便是他?想到這裏我突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師傅說的分明是個女人,和這個柳沙大概沒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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