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似乎根本未曾聽到他說話,手下動作絲毫不見遲緩。那銀針似乎自己長了眼睛一般被他隨手丟了下去,我知道這是很見功底的,沒有師傅這麼多年辨穴紮針的眼力,很難這麼準確找到位置。
“我大哥——”
“噓——”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便見顧景墨很聽話的閉上了嘴巴。這個時候真的不適宜聒噪打擾。
“嗬——”師傅手中最後一根銀針終於紮完,似乎鬆了口氣般長身而起,卻又踉蹌了兩下,幾乎站立不住。我慌忙上前扶住,隻覺他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部擔在了我的肩上,方才這麼多針果然不是任何人都能紮得的。
“先生,我大哥現在如何?”顧景墨急切地上前幫忙攙扶,倒也忘記了剛才叫他噤聲了。
師傅虛弱地擺擺手,閉眼調息片刻方才說道:“暫時是壓製住毒性了,隻要不妄動經脈氣血,短期內還是能維持的。”
“您的意思是——”
“唉——”
房中突然安靜下來,師傅的歎氣在房中盤旋不去,像是一層巨大的網當頭而下,困住了我們,越發束縛緊了。透不過氣來,我和顧景墨互相看見對方眼底的表情,一種說不上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是為了替我擋住那妖女的暗器才會中毒的,不然躺在這裏的應該是我。
“呃——”顧景軒蹙著眉頭,表情極其痛苦的樣子,似乎那毒在體內發作起來了,整個人的臉色是詭異的潮紅,額頭上泛起點點虛汗。
“子芍,還不快去照顧著?顧公子這兩天怕是要昏迷好久,如果照顧不好,怕是更加嚴重!”師傅在一旁提醒道。
我從失神中驚醒:“哦——”話才出口,似乎有些後悔,忙改口道:“師傅,還是讓府上的丫頭嬤嬤的照顧吧?我還有計策尚未對太子言明,現下要趕著去和太子說了,說不定能教花曌將士在前線少吃一些苦頭。”
“哦?那你修書一封便好,我替你上呈與太子。相府中的丫頭嬤嬤隻能伺候人,若說照顧病人,怕是你比較在行。”師傅看著我,眼中若有深意浮動,“何況顧公子這回也算是為你中毒的,怎麼你也該服侍一番才好。”
“如此甚好,先生有心了,還請子芍姑娘多多費心!”顧景墨在一旁也急切地答應道。
“這——”
“噗——”
“大哥!”
“顧公子!”
我正猶疑,卻聽得身後一聲,接著便是師傅和顧景墨的驚叫聲,顧景軒的毒又有了變化?我回頭,卻見那雪白的蠶絲棉緞上一大攤血跡,完全染了般泛著墨色。顧景軒眼睛不曾睜開,口中的血卻是依舊不斷湧出,似乎沒有止歇。那張臉的潮紅也已經退去,隱隱泛出灰白的色澤,似乎還有些透明,瞧來甚是嚇人。
我看著他微皺的眉頭,似乎吐血已經是無意識的動作,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寒意:“他要死了嗎?真的要死了?”
“快!子芍,將為師藥囊中的那個瑪瑙玉瓶拿來!”
我慌忙地摸索著藥囊,從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了那個瑪瑙玉瓶,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有些哆嗦。我把瓶子迅速遞在師傅手中,一顆心居然吊得老高。顧景軒,你不能死,我絕對不要欠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