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襟晚照(1 / 2)

夕陽輕灑,僅僅西邊的一抹殷紅,浸染了整片天地,霞照下,世間宛若披上一層紅綢,鋪蓋了山巒溝壑,竹籬茅舍,花草樹木。

這晚霞著實奇異!不似平常那樣半江瑟瑟半江紅,卻如氤氳血氣般籠罩而下,紅得仿佛置身染缸中,放眼所及,沒有其他色彩,目視久了竟還有些刺眼。

深紅的世界有些靜謐,無風,葉不動。

而不遠處傳來了“咚咚”腳步聲,沉重又有點突兀。循聲望去,紅霞中,一老者懷抱著破布繈褓緩步走在蜿蜒泥路上。

路的盡頭是個小村子,隱約有些人影。老者行至村口,抬頭看了眼路邊的村牌,“餘村”兩字不公不正地刻於木牌之上,有些歪扭,卻蒼勁有力,字跡上塗抹的朱紅如血般鮮豔,豔過這霞光。

老者沒有駐足,邁步進村,村裏的屋舍不是很多,不過寥寥十幾戶人家,茅頂泥房,看上去到是不舊,像是新建不久。屋房戶挨戶,前門對後門,中間一條寬敞泥道,泥土新現。

看了眼懷中繈褓裏地嬰孩,老者輕吐口氣,停下了腳步,原本佝僂的身子稍稍挺直,雙目環視四周,似有精光閃過。

村內人影彙聚,顯然已經發現了這個不速之客,如臨大敵般盯著老者。

……

一晃十年。

還是那鮮紅的霞光,突如其來,照耀著大地,已是不記得是否豔過十年前的那道,但也是紅得刺目,到是村口那斑駁的“餘村”倆字顯然已經比不過。

“又是這景象,好像曾經出現過一次。”

“是十年前,那時更紅,我清楚記得司娃子就是在那天來村裏的。”

“也不知這異象是何原因。”

“不是災象就行,反正十年前那次之後也沒有發生過什麼事。”

霞照下,一荒涼矮山上站著不少人,看著眼前的景象指指點點,詫異不已。

“霞照身,事事順……”人群中一位拄拐老人微眯著雙眼,雙手微微顫抖,不斷地喃喃道,像是在安撫什麼。

話雖如此,可眼前的景象是那般妖異,紅得壓抑,心中總不由升起一絲不安,不過想到曾經出現過的那次,眾人也就沒有在意。

人群中的議論聲越來越小,驚歎過後歸於平靜,這異象並沒有泛起多大的漣漪。

“司娃子,逝者已矣,節哀吧!”拄拐老者歎了口氣,俯身拍了拍其前方跪著的孩童的肩膀。

“二爺爺,我沒事。”孩童偏身朝著老者笑了笑,而後又轉身回去,笑容消失。

那孩童名叫聖小司,身型瘦小,皮膚蒼黃,身上的衣衫有些破舊,但幹淨整潔。

孩童正前是一個碎石壘成的小墳堆,埋葬的正是在早晨毫無預兆離世的爺爺,墳堆無碑無字,簡單的擺放著一些祭品。

聖小司的爺爺便是十年前來到餘村的那位老者,無名無姓,是個喑人,口不能言,但雙耳能聞。十年前帶著還是嬰孩的聖小司來到這個小村,初時,村裏人還有些排斥,畢竟這兩人算是外來人,在這偏遠的山村可不多見,時間久了,這爺倆才慢慢融入這裏。

因老者不能言語,又少與人交流,村裏人並不知曉老者姓名,隻是“啞老頭”這麼叫著,也不知其為何來到這餘村。連聖小司的名字還是村裏人給取的,姓隨村裏的聖姓。

說起餘村,到有點像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村裏與外界的聯係並不多,一直是自給自足,算得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過得是糧少草為食,酒無水滿卮的生活,到還算安逸。

村裏民風淳樸,彼此之間也是相互照應,對於村民來說,聖小司算是一個可憐的孩子,畢竟一個年邁的老人和一個稚嫩的孩童,生活起來也是艱辛,常常有一餐沒一餐的。

所以聖小司也算是吃各家飯長大的。

關於自己的父母,聖小司也無從打聽,每每問起,爺爺無法回答,隻是搖著頭,皺著眉,吧嗒吧嗒的抽著那不離手的旱煙。

也許是爺爺不願提起,也許是他也不知曉,聖小司總是這麼想。

可如今追尋身世的念想斷了,隨著爺爺一起埋葬在土裏。

……

漸漸地,霞光如潮水般退去,事物又恢複了常態,紅綠依舊。

“司娃子,時辰差不多了。”拄著拐的聖道蒼候了片刻,提醒著,“跟二爺爺回家,以後就住二爺爺家了,正好和小虎為伴。”

“對,對,以後就到俺家來,人多熱鬧。”一旁扶著老人的壯漢憨厚地摸頭附和道。

壯漢名叫聖天明,是拄拐老人的兒子,而拄拐老人口中的小虎便是壯漢的兒子聖小虎,和聖小司一樣大,兩人從小便是玩伴,關係不錯。

身後的眾人也都紛紛上前安慰聖小司。

感受著周圍人的關心,聖小司站起身,弓腰向眾人行了個禮。爺爺的葬禮都是大家幫忙打理的,畢竟一個小孩子對這些什麼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