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覺得你很無趣,在幕後操縱了那麼多場好戲,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難道隻是為了看我露出訝異之色,又或者隻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惡趣味,或者說連這種把戲也能算作打擊宋鄰安的武器麼?”
我冷嗤道,“孟西鈞,這麼說吧,先不管我失憶前與你有何過節,單論我失憶後,從最開始在某個驛站遇見你,那場毒殺案,就已經證明了你的城府,你很成功地讓我知道你是個不簡單的人,你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玩弄他人於鼓掌之中,甚至連身邊最忠心的人的性命也擲上去當賭注,這樣的你,確實挺可怕。”
這樣的話說出來多少有些悲涼,因為我想到了那時候的事,想到那些枉死的人,還有差點丟了性命的辛——當初跟在太子身邊的魯莽壯漢。
方才那番話裏,我所謂的“連身邊最忠心的人的性命也擲上去當賭注”指的就是辛,我猜想他當初陪著假太子引誘想刺殺西國太子的人時絕對不知道情勢會那般危急,畢竟有些情緒是無法遮掩的——比如恐懼,比如慌張。
我又猜想,辛從那之後對孟西鈞多少有些怨念,否則上次也就不會放過我了,當時我躲在小叮當的床上,他明明已經隨手可將我擒住,卻在一念之間改變了想法,放過了我——而在他轉身離開之際,我很清楚地聽見他歎息了一聲。
那時我一直不明白辛為何會歎氣,現在終於懂了,他歎息的不是我,而是自己,他是在自己的背叛感到悲哀。曾經那麼忠心耿耿,卻換來主子的隨意對待,不把他命當命,這樣的遭遇換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會失去信心,有誰能忍受別人的踐踏呢?
想到這裏我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冰涼:“孟西鈞,怎麼不說話了?還是無言以對了呢?”
他沒有再笑,眼皮稍稍垂下,聲音低了幾分:“我一直以為你失憶後變了很多,有些事就不會再看穿,沒想到……沒想到你依然那麼犀利,依然那麼不給人留餘地,藍澤你知道你什麼地方最令人生厭麼,就是你那無所謂的態度,仿佛無論發生什麼事,到最後都會平靜應對,不給人看到你脆弱的那一麵。”
他停頓了片刻,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對任何人都這樣,還是隻對我這樣,我甚至覺得,你一直不把我放在眼裏,我不明白,我究竟哪裏比不上宋鄰安,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讓你正眼瞧一瞧都依舊那麼艱難……”
我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畢竟我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變得如此煽情……仿佛我做了什麼讓他心碎的事似的,臉上表情盡是苦澀,竟叫我有一瞬看不下去,心頭微不可見地顫了一顫。
拂去心中的酸意,我繼續裝出凶神惡煞的模樣,冷冷道:“孟西鈞,別想使苦情計,這不管用!我今夜為何而來,你應該猜的到吧,既然知道,就別拖延時間,把解藥交出來……好吧?”
最後的“好吧”是我臨時添上去的,怎麼也算我有求於他,太過分太不客氣也不大妥當。
“我沒有解藥。”他別過臉,語氣淡漠,聽上去尤為冰冷。
“怎麼可能!”我急得一叫,“是你給我下的毒,宋鄰安為了解毒才中毒,你沒有解藥誰有?”我自動忽略掉淩川那一段事,睜大眼盯著孟西鈞。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就隻有毒藥,沒有解藥。”他索性躺平,扯過被子做出要好好睡覺的架勢。
我聽得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撲過去用匕首抵住他的脖子,擰著眉頭擠出幾個字:“別耍我。”
孟西鈞卻裝得無比天真無辜,抿了抿嘴說:“我哪有,一直都是你在耍我。”
我就快氣顫了,逼出一抹冷笑道:“信不信我殺了你,反正宋鄰安也快沒命了,我殺了你給他陪葬,正正好好。”
果然,隻要我一提宋鄰安他就控製不住情緒,瞬間激動起來,臉色變了一大半,陰沉沉地看著我,最終憋出一句話:“你就那麼在乎他的死活,那麼看輕我的死活麼!”
說話間他用手抓住我的手腕,使勁往他脖子處拽,然後匕首就在他的皮膚上劃出了一道血紅的痕跡。
我看呆了,他是被我逼得要自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