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劍與我相隔數步,將劍舉在胸前,眼眸透著涼薄的殺意,而她麵前的我卻是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整個人閑閑散散地立在那兒,手中隨意把玩著自己的青鞭,眼睛斜斜的看著白劍,絲毫沒有畏懼感。
畫麵就此定落。
我回過神,脫口而出:“白劍,第一次見你時,我就在盤算著怎麼將你納入我門下,是不是太陰險了?”
他倏然神色一閃,眸中泛出水光,看著我沒有言語。
我沒多想,轉過身走到宋鄰安身旁,俯下身,在他失去血色的雙唇上輕輕印下一吻。這樣一個隔著麵巾的吻,不知昏迷中的他能否感受得到,若是感受到了,請記得早點醒過來,不要讓我失望 。
“走吧。”我摸了摸藏在懷裏的匕首,深呼了一口氣。
白劍在我身後停頓了一下,好半晌才“嗯”了一聲,跟著我出了門。
夜風習習,寒氣透骨,白劍帶著我策馬奔騰,沒用多久就抵達了皇宮後麵的某塊荒野——某個印記著那場大雨和我的心意的地方。
“為什麼要從這裏走?”下了馬後我問他。
“因為這裏荒涼無人。”他答,將馬兒牽到一旁的樹下,係上繩索。
“你以前來過?”其實這才是我想問的,看他的樣子,對這邊的地盤似乎極為熟知。
“我是西國人,自然清楚。”他簡單地答道,指了指前麵的方向說:“那邊,從那裏過去,守衛並不森嚴,不過想接近太子殿還是有些困難。”
我“噢”了一聲,看著那個深不見底的方向,心裏頭莫名有些發顫。
上次就很好奇,這塊荒蕪之地好歹也是西國皇宮的地盤,怎麼就沒有人看管,不怕再有我這樣的家夥趁機溜進皇宮?
這明顯不像孟西鈞的風格。
“宮主你在想什麼?”走了小會兒白劍突然問出聲,聲音在這寂靜得深夜裏顯得格外瘮人,我忍不住抖了抖。
“很冷嗎?”他又問。
我搖了搖頭,“沒有,就是覺得這鬼地方靜得不大正常,你說會不會有護衛藏在暗處呢?”
白劍走得離我近了一些,胳膊甚至能於我相摩擦,但也給了我一絲安全感。他慢慢地說話,像是在轉移我的注意力:“宮主還記不記得,當初有次你半夜被困在某個山洞裏,我就在不遠處等你,你卻倔強地不肯求救,寧願讓青蛇纏上了腰也不吱一聲。”
“還有這種事?那後來呢,我不會是被蛇咬了吧?”我瞬間被吸引進去,比較像這樣聊天般提起我過去生活的人,已經不多了。
他就像說故事一樣繼續說:“後來我覺得不大對勁,你明明說很快就回來找我,卻磨蹭了那麼久,我不放心,就過去瞧瞧,然後就看見你一動不動地僵那山洞裏,臉色煞白,緊緊咬著唇,盯著那條小青蛇兩眼放光……”
“我幹嘛不求救?”我奇怪的是這個。
他轉過頭看著我,漆黑的眼眸在漆黑的夜裏顯得異常有神,他笑了一聲:“因為,你很倔強,不肯服輸,不肯屈服,不肯求於他人。”
他連說了好幾個“不肯”,在我心裏激蕩起層層漣漪,過去的我,究竟是怎樣一名女子呢?我越來越感到好奇,甚至有想要把她拽出來好好聊聊的衝動,我很想知道她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聊著聊著我們就正式進入了皇宮內,而我方才恰好忽略了一個問題沒問他,當初去我去山上,是做什麼。然而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我那一次究竟用了多少心血,所得到的回報又是怎樣少得可憐。
“這邊走。”白劍拉著我的胳膊,帶著我七拐八扭的闖蕩皇宮,也是很輕易就避開了巡查侍衛們,時時刻刻的有驚無險。我簡直覺得多走幾次皇宮可以鍛煉心髒承受能力了。
最後順利來到孟西鈞寢宮時,白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倒了守門的侍者,輕輕推開門讓我進去,他自己在門口守著,無論是裏麵有動靜還是外麵有動靜,他都可以第一時間趕到。
所以我放心大膽的去找睡在床上的孟西鈞了。
隻不過,人生處處有意外,我真誠地對菩薩發誓,真的,打死我也想不到床幔裏頭是個什麼狀況。
如果我事先知道,我絕對不會那麼輕易掀開幔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