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醒來時,宋鄰安並未如往常般待在屋子裏為我折騰早飯。
心頭有些慌張地跳了一下,擔心他又莫名其妙消失不見,於是趕緊爬起來穿好衣服鞋子,準備開門尋一尋他的身影。
然而手搭上門邊的那一瞬我停住了,因為我聽到了門外有宋鄰安的聲音,同時還有一個比他更為冷冽的嗓音在說話——正是孟西鈞。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否則我心裏怎麼會突然變得那麼激動,甚至有些狂喜。
他二人終於要在我麵前打照麵了,我終於可以明明白白聽他們說話了,關於他二人的賭約,那個將我當成賭注的賭約,此時應該出水見天日了罷。
“有什麼事派水璃過來說一聲不就好了,何必勞太子殿下大駕寒舍。”我輕輕緩緩地將房門拉開一絲小縫,剛好可以瞄見宋鄰安的背影和孟西鈞的未被遮擋住的半張臉以及半邊身子。
“宋鄰安,你既已認輸,又何必抓著人不放手,這不是你宋大莊主的個性吧?”孟西鈞眼角揚得極高,隱隱透出逼人的戾氣。
認輸?宋鄰安怎麼會認輸,該輸的人是孟西鈞才對啊,不就是比誰能打擊誰嗎!我腦子瞬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挪了挪頭,我使勁想看清孟西鈞的表情,偏偏被宋鄰安擋住了大半邊,我隻得放鬆心情繼續默默觀戰。
“認輸?我何時向你認輸了?當時隻是說,我放棄爭奪宮中的一切,但那並不包括她。”宋鄰安冷聲回應,此時此刻冷俊的氣息也毫不遜色,光是那挺拔俊逸的背影就足以震懾人心,我從後麵望著,權當是在欣賞。
心頭有微微的悸動,“不包括她”,指的是我嗎?
“你別忘了你對她做了什麼,你覺得她能夠不顧一切地接受?或者說,你以為俱忘前塵就能夠抹去前塵?”孟西鈞話裏有話,透著層層玄機,想必與我的過去有很大關係。
俱忘前塵,這四個字說的我心裏有些難過,不知為何。
然而現在的我已經不像當初那麼不堪一擊了,不會稍微一聽到關於我自己的事就心慌意亂,很多事情我逐漸學會平靜對待,就像在夢裏看到“我”與宋鄰安的對峙畫麵後,我可以暗藏心中一樣。
“那些事用不著你管,但看她最終選擇了誰就知曉,你,孟西鈞,永遠都隻是我的手下敗將,論資格,你完全不配留她在身邊,還有什麼好說的。”清淡的聲音中夾雜著傲氣,說真的,宋鄰安的氣質我是在摸不清。
“哼,我今天來不是與你爭論這些,父皇龍體欠安,傳你回去看望。”說這話時孟西鈞將臉偏開一度,明擺著是一副“識趣的就別回來”的架勢。
宋鄰安亦冷哼一聲,絲毫不留情麵:“這恐怕又是太子殿下耍的計謀,隻不過你一向腦路不通,再怎麼費勁也無法想出一個能將我製服的方法,這麼多年,還真是辛苦皇兄了。”
那一聲“皇兄”叫的著實難聽……連我這個外人聽著都不是滋味,遑論是極易生怒的孟西鈞了。
“宋鄰安!我要你發誓,今生今世,絕不踏進皇宮半步!”孟西鈞似乎已經被逼急了,扯著嘴角氣勢洶洶地衝宋鄰安喊道。
然而宋鄰安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漫不經心的瀟灑模樣,隨意地接了一句:“你廢話那麼多,還不是希望我不要覬覦你的皇位麼,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哪隻眼睛看到我對它有興趣了?還是說太子殿下對自己沒有絲毫信心?”
我就見孟西鈞臉都黑了,端著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狠狠道:“今天的談話到此結束!如此出言不遜,我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哦?那我恭敬不如從命,隨時等候太子殿下的大駕。”宋鄰安似乎壓根沒有正視他,一直都是在偏著頭說話。
沒過多久孟西鈞就走了,身後跟著幾個隨從。我居然有些感歎這場戲不夠精彩,畢竟我想聽到的東西他們都沒有說,又像賣關子似的讓我自己去猜東猜西,一點也不好玩。
而他走後,宋鄰安還在原地立了一小會兒,待他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徐步朝門這邊走來,我迅速脫手,疾步往床邊跑過去,一屁股坐到床上,裝出剛起床的樣子。
門被輕輕推開,宋鄰安一抬眼剛好看見正在穿鞋的我,神色一閃,隨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道:“你醒了。”
我也笑笑,“我是餓醒的,誰叫你天天用飯香勾引我,這不,我又饞蟲附身了。”
宋鄰安走近,伸出手覆在我頭頂上,慢聲慢語地說:“阿澤,吃飽了我們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