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驛站規模挺大,裏麵的環境也不錯,宋鄰安選了樓上一間朝陽的房間,雖是十二月末,倒也能略微照到些太陽。
於此我對宋鄰安的眼光略感欣慰。其實他對我也算得上無微不至了,甚至在某些方麵比木易楊還要細心體貼,就是性格古怪,不易捉摸。
晚上無聊發呆的時候,我想起木易楊,然後就忍不住心酸,於是就會有點恨宋鄰安。明明知道恨他不過是個借口,為木易楊對我的殘忍找了個理由,但我還是願意這樣欺騙自己。
自欺欺人是人之本能。
而我發呆的時候,宋鄰安就站在窗前,似乎也在想什麼,背影有些落寞,我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不是也同樣落寞。但下一瞬我就徹底否認了我的判斷,他絕對不落寞!
因為他轉過身,走近我,抬起一隻手輕輕搭在我肩上表情古怪地說:“阿澤,你能不能把衣服脫光讓我看一看?”
我頓時七竅生煙,氣得差點說不出話,忍住怒意,咬著牙關道:“宋鄰安,你是在跟我說笑嗎?”
他忙解釋:“你別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看一眼……”
我怒得抬起手就要打他,手舉到半空中,卻突然身子一緊,不受控製地抖起來,接著便渾身發冷發痛,牙關打顫。我想這大概是女神醫說的隱疾發作了。
“阿澤你怎麼了?”宋鄰安緊張地扶住我。
“我……冷,好痛!”這是第一次病發,我渾身像被冰川包裹了,刺痛得厲害,我很慌亂。
宋鄰安一把抱起我放到床上,拉過被子,緊緊握住我冰冷的手,一遍一遍對我說:“阿澤,別怕,有我在這裏。”我疑惑他怎麼有閑情在這守著我,正常人的反應該是急著去請郎中吧……
牙關顫抖著,我艱難地蹦出一句:“宋鄰安,你看,我有病,你還是放了我,找別人做壓莊夫人吧。”
他聲音低啞,帶著慍意:“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這個,你就那麼不情願留在我身邊?”
“冷、好冷……”意識快要被冰凍了,我隻感到蝕骨的冷,四處都是深不見底的疼痛。
宋鄰安脫去外袍躺倒我身邊,用力抱住我,把我整個身體都擁在懷裏,我殘存的意念想要推開他,卻無力行動。又意外發現,被他這樣緊緊抱著,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我身上的溫度竟漸漸在恢複。
與這惡疾對抗了許久,我合上眼便進入夢鄉。
夢裏我看見一個女子,傲立於一片雪地中,風雪吹起她的襖袍。望著她的背影,我觸到無盡的淒涼,心揪得很痛……
這次算是宋鄰安平定了我的惡疾,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就翻臉不認人了。
“宋鄰安,你無恥,為什麼抱著我!”
他眯著眼,撩撥似的說:“嗯?你可看仔細了,當真是我抱著你?”
“當然是……”我低頭一看,竟是我緊緊抱著他的,那一瞬間我真想撞死在床頭架上,罪過啊罪過。
那兩隻不聽話的手正羞得要抽開,卻被宋鄰安按住了,他柔聲在我耳邊說:“阿澤,別走,就這樣再陪我睡一會兒。”
眼神溫柔無限,聲音飄渺,幾乎能攝人心魂,於是我著了迷似的沒有動,繼續抱著他……
我想,如果我沒有先遇見木易楊,我一定會對宋鄰安一見鍾情的。對這個人,我總有兩種感覺交織在心頭,一方麵會莫名想靠近他,一方麵卻又想離他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