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三天便是十五,本該是花燈熱鬧的元宵,整個朝堂卻被一股低迷的氣壓壓得死死,嚴謹之以命進死諫,聖上不顧,嚴丞相於禦書房外一頭撞上宮柱,若非侍衛眼明手快拉住,那嚴謹之必定血濺當場。
嚴謹之自先帝在時便是朝廷肱骨,聖上如此對待已讓百官寒心,莫說對趙國開戰一事。
眼下消息還未傳到坊間,那裏依舊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慶當中,不若整座皇城人心惶惶。
至除夕夜突然將三庫總司打入天牢,所有人都覺得萬歲爺處理政事的手段漸漸鐵腕,再不似之前玲瓏。
朝堂之上的氣氛逐漸影響了後宮,蘇清德是跟在聖上身邊最久的,萬歲爺雖然長相暴虐,但行事並不狠厲,對待後宮宮人,向來寬容。
直到那一天,坤寧宮裏的一個小宮女在上茶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茶碗,浸濕了聖上正在批閱的折子,這種事之前也曾發生過,蘇清德在一旁剛想開口讓那個小宮女退下去。
聖上卻開了口,全然沒有溫度的一個字:“殺。”
直到那時,蘇清德才深切體會到了這個年輕帝王的殺戮之心,這裏是坤寧宮,若放在往常,別說隻是打翻了茶碗,就算弄翻了硯台,萬歲爺也絕不會降罪下來,因為這裏是皇後娘娘的寢殿,萬歲爺愛屋及烏,連帶著坤寧宮的奴才們都得了福氣。
那是第一個被殺的跟在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
那之後,朝堂之上百官行事如履薄冰,任何放在往常的小事都可以惹來殺身之禍,嚴謹之被萬歲爺以年歲太大,不宜操勞的理由告誡返老還鄉。
朝堂之上如此,後宮亦是如此,整座皇城被聖上突如其來的鐵血之治攪得連睡覺都不敢翻身。
這些所有傳到司徒夜致的耳裏的時候,他的想法隻有一個:大哥是鐵了心要坐實暴君之名。
而後,肆意開戰。
再有三天,隻剩下三天了,司徒夜致坐在園子裏,不準任何人進來打擾,一個人靜靜看著那方空棺。
落兒,我錯了,我做錯了,那日便不該讓大哥知道真相,可是什麼都晚了!即使心底一片混亂,司徒夜致撫著棺轅的動作依舊很輕,像是怕驚擾了誰一般,司徒夜致從未有過的迷茫。
“落兒,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誰讓你壞事了的。”身後一道帶著戲謔的聲音響了起來,那道熟悉的桃花香氣清晰淡雅。
“先生?!”司徒夜致轉身,很是震驚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狐狸,語氣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別那麼看著我,我又不是神仙,我也沒辦法。”狐狸輕笑。
司徒夜致像是才清醒過來,眸子裏的光漸漸黯淡了下去,是了,狐狸又能有什麼辦法,連落兒都沒辦法救回來了。
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的人物啊,驀然回神,司徒夜致正常起來,不過一麵之緣,竟是對這個叫狐狸的男子升不起戒心,是因為落兒嗎?
司徒夜致苦笑,又是落兒。
“你這個小家夥,年紀輕輕的怎麼那般老成,虧得丫頭那性子受得住。”狐狸搖頭晃腦,大是感慨的看著司徒夜致臉上苦笑之意,真像個小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