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 離人淚下(2 / 3)

“你的手怎麼了?”

我反應過來她是瞧見了手上包紮的傷口,連忙回話,“剛才奴婢不小心割到的,驚嚇到娘娘是奴婢的不是。”

“本宮倒沒什麼,自己以後注意點就行了。領好銀錢就下去休息吧!”

“謝娘娘。”

去庫管哪兒簽字預支了半年的份例,高興的裝在荷包裏,明天去找勻兒讓她拿去給家中救急。有了這些錢應該會好點,至少她不用時時刻刻那麼擔憂。

“勻兒……”熹光微靄中她低頭無聲站在那裏。“勻兒,你怎麼站在這裏,是在等我嗎?”

她不說話,一如既往低垂著頭,薄光斜移,一瞬間便恍惚朦朧起來。

“為何不說話?!”我走上前,想要拉起她冰冷的手……

“我是在等你……”我笑了,剛想開口,卻是利刃穿透我的血肉,抬眼絕望地看她。“為什麼?”

滴答滴答,血如雨下,連著滑眶的眼淚亦是觸目的紅。

“你不會痛苦,我也不會痛苦了……”‘噗嗤’一聲,是更為用力的刺入,白皙有力的掌運著內力,翻攪著五髒六腑。

“你不是勻兒,是誰?”

他猙獰著笑,一刀一刀更加狠力。

“征兒,征兒——”

我越來越遙遠,看不清所有情景,隻是我並不感覺自己有多痛,沒有血沒有淚沒有被無情翻攪的傷口。

“征兒,征兒,征兒……”一聲聲,疊加幽幻,蒼涼呻吟。

‘轟隆隆’破空的響亮,火星四濺。那是……

流淚的洛侯爺,倒地的勻兒,痛楚的漠野蒼,血似長河的墨臨。而我,握著沾血的利刃,眼前是不斷倒地的屍身。

“不,不是,不是的……”驚呼揮舞著坐起,思緒空白呆滯。

額際滑落的汗滴微微‘撲哧’輕柔洇濕紗布,紅梅點點,左手腕敷藥的傷口開裂,一絲絲鑽心的刺痛。

夜風寒涼,闌窗大開,紅燭搖曳,疏影橫斜的光禿枝蔓飄忽不定。驟降的室溫寒嗖嗖侵襲全身張開的毛孔,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是噩夢,讓我慌亂無措的噩夢,不是真實。

“呼——”舒緩壓抑的肺腑,緊了緊單薄的衣衫。披衣起身,隨手關好那被風吹開的窗戶,庭中,禦九雲端塵喧清隱,最是高處不勝寒,悲憐彌散,回望人間冷暖。

一撇身就見桌上水養的梅花含香吐蕊,爛漫盎然,坐在桌邊,閑看那一束孤傲寂寞無邊的叢梅,花期時短,一片冰心玉瓣悠悠墜落。

月華濃淡伊人愁緒,垂眸,指間一紙浣花青箋,那是我還未書盡的塵寰妄念。

萬千倦色凝就一雙眼,眸中秋水漾開,恍若一夜夢回。縱有萬般寂色,誰能懂,相知最是尋常,最難相忘,即是此情難舍,癡醉未嚐不可。

白發蒼蒼,雪落相思成灰,等愛若花枯萎,等思念也化成淚,半世浮華半生醉,輕聲歎君若念,可知月華本是離人淚。

皓月山河,林葉婆娑,且把舊歌新唱,流年似水,提筆敘就,遙寄淩霄寒衾。

紙對折,君應念,醺然夜,恰此時,隻在信封外麵寥寥幾筆,寫上‘無題’二字。

許許夢回,煙波畫未,憑欄夜雨心微瀾,共邀無邊風月。

另取箋,執筆殘留餘熱的硯墨,笑補為君難掩的愁怨堪言。眼角是未落的一滴淚,將心待淨:

一夢聽雨淅零,不覺晨光熹微,簾外漸天若水,有暗香撲人衣袂;庭中疏淡古梅,待月色至共分清輝,青簡半卷待誰,輕執但長吟采微。尾末是‘知毋需念’四個字!

我想著,若是他來信我就把這封寄出去,若是許久才回,我便將‘無題’寄給他。不由苦笑搖頭,我這又是為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