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許久,他才低聲回話,話語淺露滄桑和虛無。
“可這是皇宮,你答應了又能如何!”漫淡聲音拂牆穿過,晃晃悠悠直入心底。
是啊!答應了又如何呢?搖頭暗自苦笑。歎息一聲才又開口道:“知道自己是生生世世也不會出宮了,答複?是我對他情義最好的證明。”
“嗬嗬嗬,是啊!咳咳咳······”那邊忽然傳來他急促的咳嗽聲。
“你、生病了麼?怎麼咳成這樣。天氣越來越冷,不趕緊治好會很麻煩的。”
似乎是他手抵著牆壁彎腰猛咳,“咳、咳···不礙事。就是淋了些雨!”平息肺腑的咳意他才說出這句寬慰的話來,能感覺出來這帶喘的咳嗽是忍了許久才咳出。
“淋雨???”
我猛然想起那晚來,長街裏雨夜中那抹奔跑的月白朦朧身影,莫不是他!
“那晚下了那麼大的雨你還過來這裏?”
“那晚有要事來晚了,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下大雨,以為你在這裏,不放心還是趕了過來。還好你不在,不然生病的可不止我一個了。”他笑笑,忍不住又咳了兩聲。
“你······”聽他這樣說我一時竟無語了,“其實我來過,隻是你沒來。我看天色很晚了天氣又不好,以為···以為你應該不會來了,所以······”
“原來你來過!沒事,不怪你,是我不對誤了時辰。”
‘嘩嘩———’
風動樹搖,吹得人衣衫烈烈作響。
“起風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吧。不然病會更重的,風寒難愈。”我勸道
他愣了一下才回神,話語半驚半喜,“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心隨著他的這句話猛然漏跳一拍,“我,很理解生病的痛苦。我也生病過,所以我知道你該是有多難受。”
“我又不是女子,沒那麼嬌弱。倒是你,病了就不好了。”
“謝謝。”
他吃吃一笑:“讓我為你吹一曲吧,讓音律把所有不開心的憂愁的統統遠離你,你會做個好夢。”
風無痕,月出雲,照過亭前一方宋堂,映盡了琥珀熔的香。簫音悠悠,似歎息,欲深祈,反卻無聲無從。
“我可以見見你嗎?!”
轉身離去,隔著數步,遠遠的,彷如水色和鑾玲瓏,飄到天際不見蹤影。
前夢迷離,昨日沉沙已逝江,紅袖沾染血色聚散無常;浮世繪卷,蝶戀花淚結玉霜,絕路煙塵不慚滿庭芳。
楓林,三步一樹,高大挺直。
噌—噌噌———
是風聲還是我眼花?剛剛瞥到的兩個暗影掠過樹梢越向屋脊,足尖輕點便迅疾地隱入黑夜。
最近似乎有點不太平,皇宮深處潛藏著蟄伏的戾氣,常居禪寺的太後忽然提前回宮,是否擔憂著什麼事。或是,正在發生著什麼令人擔憂的事。
有些想的太明白會讓人心生惶恐,風聲也好,眼花也罷,都不過是遮人蔽目。
定定喘息調勻心神,夢魘總好過這淒厲現實的世界。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的早,暮秋伴著初冬,早晚溫度越發濕冷凜冽,午後充裕的陽光又讓人汗意蒙蒙,風吹刮的人臉像刀子在割,又幹又澀。
庭院裏的霜薄薄地覆蓋草木,逆襲的寒流無情的摧殘著春生萬物,萎靡焉掉。
朝堂諸事皆應了‘多事之秋’這句諺語,先有南方幹旱月餘終不得解。春種萬粒粟,秋收一顆籽,臨近冬天,百姓過完了火還得耐的住寒。拔下去的萬旦災糧及銀款,還未到達目的地就已瓜分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