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嘛?”樓喜被他的目光盯得發毛,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他媽是聞然啊,不弄死自己就算了,還指望他就你麼。於是她下意識的拍開了聞然朝她伸過來的雙手。
聞然微微一愣,眼底湧出大片大片的不解與驚訝,從沒有人拒絕過他,更加從未有人像樓喜這樣完全不領情的將他推開,當然,也許是他從沒像今天這樣大發慈悲的幫助過別人,所以才沒有受到過拒絕。
聞然不高興了,再開口時嗓音也帶了些許怒意,“當然是把你抱進屋子裏,我不想待會兒你爸媽回來看到你倒在地上以為我是凶手。”說完他便直接把樓喜從地上撈進了懷裏,在眾目睽睽和碎了一地的隱形眼鏡裏抱著她走進了房子裏。
“你房間在哪?”聞然問道。
樓喜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徹徹底底的嚇傻了,語無倫次的說道:“在……二樓左手邊……不不不,右手邊……右手邊第一間,門開著的就是。”
聞然沒說話,抱著她一路來到房裏還動作輕柔的把她放在了床上,又問,“藥箱在哪?”
“啊?藥箱?”樓喜真懵了,他這接二連三的出人意料是在超出了她堅強的小心髒能夠承受的範圍啊……
這還是聞然嗎?
這還是那個會拿著鋒利的小刀在她皮膚上一刀一刀劃下去的禽獸聞然嗎?
樓喜不知道,也許就連聞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藥箱在哪?我幫你清理下傷口,還有藥油,你家有藥油嗎?”聞然覺得自己變得不可思議的有耐心,同樣也陌生的不可思議,這不像他,可這確實是他。
樓喜還沒從極度的震驚中恢複過來,愣了好久才傻乎乎的說道:“藥箱啊,藥箱在樓喜客廳的櫃子裏,藥油也在那兒。”似乎是不太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她還特沒出息的問了一句,“你真的要幫我……清理傷口?我沒聽錯吧?”
聞然雖然不知道何以讓她說出這樣的話,但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嗯。”
“哦……謝謝啊”樓喜順嘴接口道。
說完才發覺自己簡直傻爆了。
和聞然說謝謝?謝謝他曾經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罪孽?
樓喜跟了聞然三年,死了以後又活過來才有幸知道,原來他也是會這些瑣碎的事情的。
上一世隔三差五的被虐待,被鋒利的刀刃劃的滿身都是傷痕,可聞然從沒有幫她清理過傷口,都是樓喜自己,在漫無止境的折磨結束以後,找出家裏的醫藥箱,縮在房間裏默默的清理好傷口。
往往都是傷口還沒來得及痊愈甚至隻是結痂,又被他毫無節製的索求與殘忍的對待重新弄傷,再傷上加傷。
那些連天空都沒有星星月亮的黑夜裏,除了日複一日的傷痛,留給樓喜的,還有難以愈合的傷口和孤獨的絕望。
而此刻,聞然坐在床沿上,拿著棉簽和消毒藥水,低著頭仔仔細細的清理著樓喜被影碟包裝殼劃破的手臂。
這不是在做夢?
樓喜迫切的需要有人來告訴她,這不是夢!
可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世界太瘋魔了,聞然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樓喜胡思亂想著,聞然已經動作迅速的清理好了她的傷口,消過毒,也夾出了嵌在肉裏的塑料碎片,最後貼上了紗布。
其實聞然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小時候聞肅在外麵玩的胳膊破了腿破了回來,都是他來收拾的。可他就是覺得碰到樓喜的胳膊是心底會泛出奇妙的感覺,具體是什麼感覺又說不上來,如果非要描述的話,就像是……就像是餓了很久的獸類,忽然間碰到了誘人至極的食物。
眼前的樓喜對於聞然來說,就像是老虎眼裏的兔子,秀色又可餐。
聞然很詫異自己會有這種不應該出現的感覺,所以他努力的克製著,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異常的情緒。
“謝謝……謝謝你!”樓喜放下袖子擋住纏著紗布的手臂,往後縮了點,誠惶誠恐的說道。
眼前這個男人,眉眼一如很久很久以前她把他放在心底時,隔了這麼多年,甚至隔了整整一個世界,他一點都沒有變。
其實她並不是害怕愛上聞然,愛情本就是最無畏無懼的事情,沒什麼可怕的。
她害怕的是這一輩子又要重複曾經暗無天日的軌跡,墜入生不如死中,永遠都逃不開聞然這個人,逃不開他的禁錮。
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都活在見不到陽光與希望的陰影中。
至死無休。
這才是真正讓她感到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