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爾難得解禁一回,喝的很嗨,到最後整個人都高了,站在沙發上又叫又跳的,荊城還算清醒,一直護著她不讓她摔下來,顧子亦那廝簡直慫到了極點,幾個不對竟然先溜了,特別不仗義。
走的時候荊城要先把樓喜送回家,樓喜拒絕了,她沒喝酒,可以自己走回去,倒是陸嘉爾,她那兩個暴發戶爹媽常年不在家,她又醉成了這樣……
“荊老師,如果方便的話……多看著她一點,以前有一次她也是喝多了,在家裏又吵又鬧的,還把自己的頭撞破了。”話已至此,樓喜也不好多說什麼,幫荊城把陸嘉爾弄進車裏,“路上小心。”
樓喜看著荊城的車消失在視野中,這才回頭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很多年以後她常常在想,其實是她自己,親手毀掉了無數人的命運。
走了沒幾步,便有一輛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車橫在了她麵前。
樓喜狐疑的停下腳步,正想著車窗就降了下來,露出聞然冷冽至極的一張臉,“上車,送你回家。”
看到他的這個瞬間,身體裏流淌的鮮血仿佛頃刻間靜止,每一根神經纖維都被放大了無數倍,樓喜感覺到自己的雙手逐漸變得僵硬,冰涼,呼吸越來越困難,窒息的壓抑感席卷了她全身。
她很艱難的開口:“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前麵左轉就有公交車。”
“這家娛樂城在我名下,是你父母打電話給我怕你一個人回家不安全。”聞然淡淡開口。
他似乎是在向她解釋?可為什麼她還是在他背後看見了黑色的羽翼和無邊無際的黑色罌粟,那些漆黑如永夜的罌粟,像鋒利的刀刃,像致命的毒藥,傷的她體無完膚,夜夜噩夢。
就算是自己父母拜托他的,樓喜也不敢答應。
聞然的耐心似乎正在逐漸的被消耗殆盡,“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還是要我親自把你抱上來?”
樓喜一驚,終究還是妥協了,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既然他已經答應了樓正和秦宛送她回家,更何況還有司機在,應該不會對她怎樣的。
聞然的車和他的人一樣,冷冽,鋒利。
車裏飄著若有若無的木質香調,樓喜跟了聞然三年,立馬就聞出來那是他常用的香水味。
車內很寬敞,但卻因為聞然和自己坐的那麼近而感覺到莫名其妙的窒息感。樓喜下意識的往邊上挪了挪,怎麼挪都覺得不夠,仿佛隻要他和她處於同一個空間裏,她就渾身鑽心鑽肺的不自在,似乎腦袋和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其實這真不能怪她,隻要是個正常的人,被囚禁在家裏整整三年,每個夜晚都成為任人擺布的玩具,不管時隔多少年再見到這個傷害自己的人,多多少少都會不自覺地產生抵觸感。
更何況,看起來樓喜和聞然之間隔了跨不過去的一個世界,實際上她不過才逃離他一個月不到而已。
如果你問樓喜,最怕的人是誰,她一定毫不猶豫的告訴你,聞然。
如果你問樓喜現階段最怕什麼事情發生,她絕對會不加思索就告訴你,和聞然獨處。
偏偏她最怕的人和最害怕發生的事情,都在這一刻鋪天蓋地的朝她湧來。
聞然之於樓喜而言,等同於背後張著巨大黑色羽翼的撒坦魔王,所作所為皆是惡,而他對她犯下的所有罪行,刀刀見骨,即使歲月洗盡了鉛華,即使樓喜已經重生在十五歲的年紀,也洗不去聞然在她身上,骨血裏,留下的傷害
樓喜愛聞然,同時也恨聞然。
愛的有多深,有多無藥可救,就有多恨他。
恨到想他消失在這個世界裏,恨到連見他一麵都像是滿清十大酷刑,萬分難熬。
往事曆曆在目,宿命仿佛早已注定。
“你很怕我?”
聞然忽然開口,嚇了樓喜一跳,“沒,沒有啊。”
他沒有再說話。
這樣反倒也好,隻要麵對聞然,樓喜就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語言能力,她的緊張不安會出賣她,暴露那些深深隱藏的情緒。
樓喜怕聞然,不隻因為那曾是她無法擺脫的噩夢,更因為聞然與生俱來的冷淡與寡情,他是個沒有感情的人,他不懂什麼是悲傷,什麼是開心,更不懂什麼是痛,什麼是愛。
他的世界裏,隻有整齊劃一的灰色調,沒有溫度沒有人情味兒,沉重又壓抑。
所以才會壓的她喘不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