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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氣候非常惡劣的下午,剛剛太陽還把細碎的光點均勻地灑在清洲市的大街小巷,轉眼間從西山那邊便湧動著大塊大塊的黑雲,隨即翻卷著,朝著清洲市黑壓壓地壓下來,眼看一場災難性的暴風雨就.要在清洲市這個地方降臨了。

與此同時,清洲市也在議論市長陸棟自殺的消息。

消息說,陸棟自殺在清洲市風景區梅苑山莊的一棟別墅裏。這年頭,說別的事人們都可能不信,可說市長自殺,就信以為真了。市長陸棟半年前由省委安排去中央黨校學習,現在仍在北京。

陸棟剛去中央黨校學習不久,就有消息說他被省紀委“雙規”,問題相當嚴重,弄不好會人頭落地,現正關押在省城的某個秘密地方接受省紀委的審查,緊接著就說他畏罪自殺。

消息在清洲一傳開,有關陸棟各式各樣的傳聞接踵而來,而且傳得最凶的就是陸棟的經濟問題,據說是上千萬的大案,幾乎是一個小縣全年的財政收入。

“陸棟的腦袋肯定保不住。”已經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的幾名老幹部聚集在清洲市的十字街旁,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市裏的這些事情。他們認為陸棟擔任清洲市市長,什麼工作都沒做,做的全是麵子工程,這些工程能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因此清洲在原市幹部招待所的基礎上修了二十一層的馨悅賓館,功勞當然歸於陸棟。人們總以為陸棟是為官一任造福百姓的好官,沒想到陸棟借修馨悅賓館,大發不義之財,並且成為清洲市有史以來的大貪官。難道他真是這樣?

不知怎麼搞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前任市長李向前的耳朵裏。李向前感到不可思議,搖著頭說:“不可能。陸棟這人我了解,他跟我搭班子十幾年,看不出他有這方麵的毛病。”

李向前是位性格直爽而又心直口快的老市長,他知道黨的隊伍中確實有一些害群之馬,但是對於陸棟,他是比較了解的。

給老市長透露這一爆炸新聞的人是陳遷。李向前任清洲市市長時,陳遷是市政府的副秘書長,寫得一手好字,筆頭子也厲害,市政府很多重要材料,都由他來把關,深得李市長的信任。李市長早就想把他提到秘書長的位置,但是這人爭議太大,跟底下的人關係緊張,自高自大、口無遮攔、盛氣淩人,因此他再沒能上個台階,前年也從市政府副秘書長的位置上退下來。陳遷沒什麼事可幹,愛好也少,而且還清高,是那種不合群的人,市裏沒他幾個要好的朋友。這人的最大特點是耳朵靈,經常能夠聽到一些小道消息,一旦聽到,他會立馬報告給老市長。

李向前低頭沉默了一會兒,便抬起頭問坐在他旁邊沙發上的陳遷:“陸棟到底是什麼問題?”

“聽說多著哩。”陳遷拉長聲調說,“據說有上千萬元的經濟問題,並且養著好幾個情人,一個比一個精明,一個比一個漂亮,光在溫泉度假山莊就有好幾棟別墅。”

“混賬東西!”李向前再也沉不住氣了,憤憤地說,“真是混賬!”

李向前一身正氣,為政清廉,曆來是眼裏揉不進半粒沙子的人。作為一名深受百姓愛戴的老市長,怎能按捺住內心的憤怒。他氣憤地在房裏轉來轉去,自言自語地大罵道:“這個王八蛋!真他媽的不是東西!怎麼會幹出這種事情。”

現在老市長根本睡不著覺,氣憤至極,便抓起了客廳裏的電話,把電話直接打給常務副市長張伯海。自從陸棟去黨校學習,清洲市政府的工作就由張伯海來抓。

“伯海嗎?我是李向前。”老市長盡量壓住心中的怒火,用平緩的口氣給張伯海打了一個電話。

張伯海一聽是老市長李向前,忙從沙發上坐直身子,用一種極柔和的語氣對李向前說:“李市長,有什麼事嗎?”

李向前說:“沒什麼事,隻是我剛才得到一個消息,說陸棟讓省紀委‘雙規’了,不知有這回事沒有?”

“您老聽誰說的?”張伯海驚訝地問李向前。

“你別問我聽誰說的。”李向前焦急地問,“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張伯海突然感覺到自己對李市長說話有些失禮,急忙改變了說話方式,對著電話那邊的李向前說:“李市長,您老是我多年的老領導,陸市長若有什麼問題,我不敢給您老謊報情況,但有一點我得告訴您,他是省委安排去中央黨校學習的,說省紀委已經把他‘雙規’,我看消息並不可靠。前幾天,我還跟他通過電話,他讓我最近抽時間去一趟北京,想邀請在京的清洲籍老首長們舉辦一次小型的聚會,讓清洲籍的老首長們為清洲市今後的發展出謀獻策,順便看看能不能給清洲引進一些外資。我沒聽說陸市長出了什麼問題,再說陸市長要是被省紀委‘雙規’,也得有一套組織的程序,不能說規就規。在家的市委市政府領導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我看這純粹是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