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二名
春天過去了，夏天跟著就過來。火辣辣的太陽下，連吹來的風都是燙人的，叫人透不過氣來。樹葉都軟了，它們懶洋洋地聾拉著腦袋，沒精打采地掛在樹枝上。一輛馬車迎麵過來，拉車的馬，伸著脖子，喘著粗氣，沉重地踏著柏油馬路，發出很響的馬蹄聲。
這會兒，誌新最關心的問題是8新的學期又將開始了。
母親是完全好利索了，她又和以前那樣，開始整天的操勞。但是，家裏的生活過得更加狼狽了，誌新非常渴望能重新回到學校去，然而，她決定不再在父母跟前提“上學”兩字。
“我再也不上學了，在家自習不是一樣嗎？”多少次，她在心底默默地說服自己。
然而，又是多少次下過類似的決心後，她一出門，有時是為了買醬油，有時是為了買針線，她的腳不知不覺就把她帶到達文西路去了。
隔著馬路，她站在商店的屋簷下，遠遠地眺望熟悉的校舍。那座大樓是中學部，在樓房旁邊接出兩排平房，小學生都在裏邊上課，左邊第三個窗戶，就是她曾經學習過的地方，玻璃窗大開著，好象是張開雙臂，在招呼她；誌新，你媽媽的病都好了，你幹嗎還不回來？
人們在學校裏進進出出，常常大聲地說笑著打她身邊經過。誌新感到自己的心在陣陣發疼。
突然，一個熟悉的、苗條的身影從拐角閃了過來，是關老師。誌新"霍6地轉過身，小跑似地走開了，她沒有勇氣見到那張親切的笑臉。
傍晚，三哥從酒吧間匆匆忙忙地趕回來了。
一進門，他就急著找誌新。他對誌新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誌新的情緒不好，看上去，臉更黃了。
"十區中心小學貼榜招生了。”
誌新使勁地咬住了嘴唇，強忍著才沒有哭出來。
三哥同情地看著妹妹：“看你難受的，我還沒把話說完。招生布告上寫著，如果考上前三名，可以免費入學。”誌新象被火燙了一下，猛地轉過身來。這真是想不到的好消息。
哥哥逗弄她“怎麼，你也想去試一試？”
誌新嗔怪地說為什麼不去，我一定要去。”
站在一邊的母親，聽著他們的對話，幾乎嚇了一跳。她趕緊走了過來，極力想勸阻誌新：“誌新，甭著急，等明年你爸爸手頭寬裕了，咱還上達文學校去，關老師不還惦著讓你回去嗎？”
實際上，母親是擔心，誌新在家耽誤近一年，如果考不上，對她的刺激就更大了，她太想念書了。
但是，無論什麼人都不能動搖誌新的決心。她抓起母親的手，說：“娘，我要去。您知道，如果真的考上了前三名，這是可以免費的。
緊張的考試結束了，更緊張的等待開始了。
一下考場，誌新就急著奔回了家，她把課本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考題基本上都答對了，但是，能不能獲得前三名呢？她絞著手，在屋裏走來走去。對這個問題，她沒有把握。
以後的日子裏，看外表，誌新還是那樣沉靜。但內心要多不平靜有多不平靜，她變得心不在焉。
母親看著她，耽心得連吃也吃不下去。
那天夜裏，誌新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正走在一條長長的路上。路真長呀，象蛇一樣遊向遠方，望也望不到頭。她走嗬，走嗬，走得累極了，兩腿象灌了鉛，一步也走不動了。
突然，李蘭英跑來了，她嘻嘻笑著，扒在她耳邊喊道：“誌新，你還不快走，都要響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