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殿下,”衝虛不卑不亢,“小王子有何體貌特征?是否尤其頑皮?尤其容易吸引人間妖鬼?不能受天生靈物滋養?”
魔王微微笑道:“正是。犬子頑劣,十六年前負氣出走,不知如何由兩界縫隙進入人間。他是本王的血脈,自然不受人間所謂'靈物'的影響,與近似於魔的妖鬼聯係更密切。”
原來如此!往昔種種,眼前困惑,都有了解釋。
衝虛一時不知心中是愁是喜。
出殿時做好了死戰的準備,魔王卻這麼平易近人,這是一大意外。仙人對他的兒子戒備至極,倒也是常理。隻是衝虛一手將椿杪撫養長大,如今驚悉他另有歸處,便半是心酸,半是不舍。
“照此說來,小王子確在蒼梧。”衝虛道,“隻是當下……”
丹殊站在後麵,不疾不徐出聲:“師尊。”
衝虛又去拍他肩:“父子團聚,人之常情。我們不可阻攔………”
“椿杪隻有十五歲。”丹殊難得打斷他道,“況且,殿內三仙對魔王來犯都無暇顧及,何必去顧忌王子?”
狐子(二十七)
大殿之中,黑絲褪去,椿杪毫無生機地躺在那裏,三仙圍住他商討。
通元對另外二仙道:“此番插手,恐怕不能逃過西方那位的眼睛。”
妙巫麵色蒼白,幾乎站不住,聞言冷笑道:“左右不是本君去招惹來的。”
藥仙毫不理會他。
通元搖頭道:“其實靈藥先前有一句話說得對,人魔界碑坍圮,人間受染,我等難辭其咎。”
妙巫道:“難道是我們去將界碑掘了?”
通元道:“仙家有守護之責。此次潯江源受染,眾妖魔化,是我等體察不及,乃至影響眼前,不得不插手此事。”
妙巫一甩袖子:“通元真君既然如此決定,那就按照真君的意思辦吧。反正渾水也攪了,若眾神追究,大不了將南方諸仙都搭進去。左右神君是決計不管我等死活的。”
藥仙道:“此事已成定局,不必再議。方才衝虛說外麵有大妖惡魔來襲,本君出去看看。”
妙巫又冷笑:“真君不是割舍前塵了麼?怎麼還這般護犢子?前腳救徒孫,後腳救徒子,虧得你們蒼梧山沒幾個人,否則真君日日這樣操勞,恐怕再高深的修為也不足應對吧。”
藥仙看他一眼:“聒噪。”
通元道:“外麵魔氣遮天蔽日,恐怕是魔王來了。靈藥,為何魔界和你這蒼梧山總是糾纏不清?”
藥仙冷淡道:“蒼梧曆代師祖還在雲遊,是否需要本君請他們回來答真君的話?”
通元忙搖手:“不必了,不必了。”
妙巫道:“一個你在南方,就能將山川治理之權攏在蒼梧道人手裏。若曆代蒼梧仙君都回來,南方神台幹脆搬到蒼梧山也就是了。”
藥仙沒答話,連看都沒看妙巫。
“情況有變。界碑坍圮的範圍擴大了……”藥仙專注盯著殿外鉛雲,皺眉道。
妙巫一下靠上殿**香幾案:“本君仙力低微,這些事情本君管不了,還請兩位真君去和那魔王交涉吧。”
通元歎道:“廣虛妙巫真君,如此關頭,氣話不可再說了。”
妙巫哼了一聲。
通元繼續道:“巫妖魔本是同宗,你與那魔王還有少年情誼,此時你萬萬不可使性子。倘若好言好語勸他回去了,於神台乃至蒼生,也是大功一件。”
妙巫冷笑:“那是的,真君一向這樣好安排。明明旁人捅了簍子,真君也必定在本君這裏尋找補。”
通元略不悅道:“界碑坍圮,身為眾仙之長的你我都承首責。這裏唯一一個不必趟這灘事的就是靈藥,你見他躲避過嗎?”
妙巫道:“他將南方諸仙扯進兩尊大神的宿怨中,難道就比本君強了?”
藥仙完全不顧這兩仙爭議,他仔細觀察著殿外魔氣翻湧,隻道:“本君出去看看。”說著就往外走。
通元道:“且慢,本君與你一同去吧。”
妙巫倚在幾案上冷眼看這兩仙出去,並不表現出要與其同進退的樣子。
“少年情誼,”他自看了一會兒,哼了一聲,“素日積怨還差不多。”
殿外,兩仙已經和魔王打了照麵。
“魔王殿下,”通元客氣道,“別來無恙。”
魔王很有禮貌,如果忽略他身後那鋪天蓋地的鉛雲滾滾,他看起來就像個翩翩世家公子一樣。
“通元真君,別來無恙。本王不知真君在這裏,先前失禮了,還望真君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