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藥廣慈渾元真君,您管的閑事太多了。”
微風吹拂,雲端上的仙人廣袖飄舉,衣冠鮮明。
小狐被衝虛一拂塵吹出數十丈,在遠處灌木樹叢中堪堪停駐,此時隻遙望見蒼梧大殿上空山雲聳立,仙氣和威壓一並襲來,壓得遠近妖鬼喘不上氣。
丹殊先被陣法反噬,後被仙人威勢迎麵衝擊,縱使靈力再強,也不由被逼退一步,白了麵孔。
衝虛就在他身邊,卻無法及時護住自己的大弟子。
“諸位仙人遠道而來,不知有何指教?”衝虛按下自己心頭的火,不著痕跡地將丹殊藏在自己身後,“靈藥仙君有要事在身,恕不能親來相迎。貧道衝虛,乃靈藥仙君俗世e弟子,忝居蒼梧山掌門,願聞諸位仙人指點。”
那雲端上諸仙半點不動聲色,站在第二位的人道:“人間小道,乃敢以汙濁身而涉仙人事耶?速速退去,由靈藥廣慈渾元真君自來應對。”
衝虛行走四方,好歹被尊稱一聲“仙師”,此時被如此鄙薄,也隻是一笑道:“人間俗子,不足語仙君之事。然則,靈藥仙君此刻救治小徒,確與貧道相關。貧道雖鄙賤,為人師長,總有一些擔當。恕不能讓諸位仙人入殿,請恕罪。”
丹殊強咽下喉嚨裏的血,持劍立在衝虛身後,擋住蒼梧大殿正門,接話道:“蒼梧遠僻,何事勞動眾位仙君顯身?何況人間汙濁,為免沾染凡塵,眾位仙君還是及早回神台吧!”
此言一出,第二位的仙人便皺眉道:“哪裏來的小子,好生沒有教養,竟膽敢這樣和仙人對話?”他一翻袖子,罡風平地而起,直逼丹殊而來。
丹殊上前,正準備仗劍以拒,衝虛輕輕一揮拂塵,卻將來勢洶洶的罡風瞬間化解了。
到了這時,雲端上諸人的表情才有些許變化。
為首的歎道:“修為已臻此境,你離登仙不過一步之遙,為何還貪戀俗世,執著於生死呢?”言辭之間,甚是可惜。
衝虛收回拂塵,向雲端微微欠身行禮:“人間事,人間了。我徒未有大罪,此刻也未斃命。小道所為,不過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人間事,人間了。仙家幹預旁人的事便也罷了,幹預曆代都有人登仙的蒼梧山,不免要掂量掂量此事是否值得。這話眾仙心知肚明,衝虛也隻是點到即止。
為首的點頭,向其他仙人道:“景吾的這個弟子口才了得。”又轉回來對著衝虛道,“聽說你的師兄弟都入魔了?百年前西方神台出手鎮壓了其中一個,本君還與他有過一麵之緣。奇怪,你們蒼梧道人看起來都是一表人材的樣子,資質也甚好,怎麼每一代都會出個魔頭?你那一代尤其如此,一出就出許多個,聽說景吾當時四處奔波也沒能救回他們。現在入魔界的那些都已經銷聲匿跡,剩在人間的一個終日躲在臨滄山不肯見人,一代仙山凋敝至此,本君與眾仙家也十分感慨。”
衝虛在心裏罵了一句粗話。
他心想:果然賊喊捉賊,人仙都是如此。越是多嘴多舌討人厭的,越要指責別人愛管閑事。
他到底涵養好,此時也肯周旋,扯起麵皮微笑道:“仙君對蒼梧情形所知甚多,貧道慚愧。”
為首的那個談興不減:“你有多少歲了?景吾四百七十九歲登仙,隻有在人間的最後七十年裏收了一些徒弟,你既然是他的弟子,難道如今尚不足兩百歲?”
方才那個翻袖起罡風的插話道:“通元真君有所不知,此子天賦異稟,倚仗龍珠號令潯江水係已近百年了。”
為首的那個大奇:“哦?你竟有龍珠麼?”
衝虛依然溫溫和和地應對著:“仙君謬讚。龍珠乃一位故友暫時托付,如今已經歸還給龍族了。”
為首的那個點頭道:“麵對龍珠,仍然能夠守信歸還,實在很不錯。本君以為景吾不足五百歲便登仙,已經是人間絕無僅有之事,看來還有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衝虛正謙虛:“仙君之譽,貧道愧不敢當……”
雲端上第二位的仙人冷笑道:“通元真君,這些茶水話有的是小輩陪您聊。眼前要事,真君是否又忘了?”
為首的那個毫不為觸,一拍自己額頭,直呼:“啊呀呀,果然又給忘了,險些誤了大事。多謝廣虛妙巫仙君。”
眾仙崩緊臉。
衝虛也差點不合時宜地勾起嘴角。妙巫仙君?怎麼,原身是隻貓嗎?
妙巫仙君卻沒這樣好心情,直冷了臉,朝大殿中道:“靈藥廣慈渾元真君,已經耽誤了這般時辰,難道您還想讓眾仙友等下去嗎?”
狐子(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