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鶯半垂著頭,聽到劉衝的聲音停下腳步,端著茶轉過身來麵對劉衝欠身行了個禮,小聲道:“劉大人有何吩咐?”頭卻埋得更低,一副聽候指示的安分模樣。
“這茶可是端給王爺的?”
“是。”
劉衝盯著她的頭頂半晌,方揮手道:“小心點,莫要打擾王爺。”
“是。”離鶯沒有抬頭,小聲又道了聲是,欠了個身,與劉衝錯身而過朝書房邁著小步娉婷走去。
就在擦身而過的下一瞬間,一陣淡淡的香味飄過,香味獨特而清淡,悠悠滑入鼻翼,便是鼻尖留香,彌留不去。
鼻尖聞到那陣香味,劉衝轉頭掃了一眼離鶯埋頭進入書房的嬌俏身影,眉頭頓時皺緊。吊仙,那是吊仙的味道,離鶯的身上為何會有吊仙的香味?
而端著茶壺的離鶯半低著頭走進書房,撚著小步小聲走近桌案,輕聲擺了茶具,輕聲倒了茶,便離了書房去。濮陽帝在書房處理事務之時無需他人侍候在旁是府裏之人都知曉的,是以日常侍女將茶點端到書房後便會自行離去,以免打攪。
而一直低著頭沒有左右四顧,直到走出書房,方小心地回頭看了一眼書房內,視線在低頭批折子的濮陽帝身上停頓一下,轉頭離去。自始至終全然安分守己的侍婢模樣。
半晌,濮陽帝方放下手中的筆,後背一靠靠在檀木椅的椅背上,隨手端起手邊離鶯倒好的茶喝下一口。
入口的茶已經涼透了。
濮陽帝一頓,看向書房外,已是殘陽如血。
視線一掃,目光定定地停在書房內右方的桌椅上,就那麼定定地看著。那是備給到書房與濮陽帝商議事務之人坐的,上好的檀木桌椅靜靜置在那處,一桌兩椅,兩椅分置在桌子兩旁,桌上是常備的茶具,茶杯為防塵而反扣在桌麵上,而濮陽帝似乎看著看著出了神。
好一會兒,卻見濮陽帝突然端起他案上的紫砂茶壺朝那桌椅走去。
端著茶壺坐在那處桌子的左手邊椅子上,隻見他拿起桌上的兩隻茶杯擺正,分別給兩隻茶杯倒上茶,將其中一隻茶杯移至桌子右方,放下茶壺,端起另一隻倒上茶的杯子,朝無人的桌子右方微晃了一下手臂,似乎是敬茶的姿勢,嘴角突然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隨後自行飲下了他手中的那杯。
慢慢悠悠飲盡那杯茶,隨之又自行倒上了茶,竟是又朝右方無人處敬茶一番,而後飲下杯中的茶。
殘陽如血,早前端來上好的茶早已冷透,濮陽帝卻似乎飲得愉悅,一直不停的動作好似要將一整壺冷透的茶飲光一般。
在他對麵,桌子的右方,分明空無一人,最初始他倒下推過去的的那一杯茶亦安靜地停在那處,就那樣安靜地靜置在那處。濮陽帝卻一直不停地朝空無一人的那處敬茶,時不時還會伸過手臂讓手中的茶杯碰一下那隻靜置的杯子,每每如此,他的眼神總是溫柔得不可思議。
明明是自飲自斟,那模樣卻好似與什麼人飲得盡興。
殘陽暗了下去,暮色漸漸沉下來。
濮陽帝一人仍一人與虛空對飲。
曾記得,那處桌子爻蘭緋曾坐過,桌子上的茶具爻蘭緋用來飲茶過。那時,爻蘭緋在華酒城外傷了左腿,尚未痊愈,回到王府後,第一次來到他的書房來找他。
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