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莫拉、視覺和煎餅果子攤(1 / 2)

黃昏將過,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莫拉腳步站定,仰起頭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後脖頸,大蓋帽被抬頭的動作啟開了後腦勺的部位,帽簷下滑順勢遮住了眼睛。揉了一會她吐掉了嘴裏的口香糖,又抽出了一片,放到了嘴中咀嚼,銀色反光的糖紙在黃昏最後一絲光線中閃閃發亮,光線同時攀上莫拉深藍色製服裙上猶如其上烙印的花紋。

製服和帽徽能看出莫拉是城市執法官的一員。執法官,顧名思義,執法的官員,負責維持整座城市的治安。說來,這可不是件美差,就拿莫拉所供職的‘鐵城’來說,整座鐵城麵積大約在3000平方公裏,但是參與管理的人並不多,不到200。莫拉供職的部門叫作‘城市治安管理局’,屬於各個部門裏的非關鍵職要部門,人手向來很少。目前就算加上莫拉這個‘吃閑飯的’也僅僅才15個人。

之所以叫莫拉是‘吃閑飯的’是因為莫拉所負責的巡邏範圍,120平方公裏,是整個‘城市治安管理局’裏最少的一個。話雖如此但是莫拉的轄區含括了整個城市最重要的地界——重工業園區。

半年前國家將‘鐵城’規劃為國家新型工業區,在‘鐵城’國營開辦的兩家化工廠,再加上鐵城原本就一直運營的大型冶鋼場,一起組成了占地約八十平方公裏的工業園區,本地人大部分都在此工作。這裏算是維持整個鐵城蓬勃生機的心髒。

可這心髒裏並不算太平。

由於工作關係重工業園區給所有的做工人員修建了個家屬區,以供做工人員及其家屬居住,不過這裏可謂各色人等混雜,不太平也就不太平在這個地方。今天張家公偷個蛋,明天李家婆偷了老王家的漢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數不勝數,調節這些糾紛也屬於‘城市治安管理局’的工作範疇內,硬要說起來莫拉的工作量並不比其他人低。每當有人打趣莫拉是‘吃閑飯的’,莫拉就霸氣點的回道:“我這‘吃閑飯的’有時候比你們這‘勤勞的小蜜蜂’還要忙呢!”

耳畔有鍾聲響起,莫拉不去看也知道,是懸掛在商業街的城市時鍾。時鍾悠悠的敲響了六次,提醒城市現在已經下午六點了。

涼風漸起,大批大批的人從正前方不遠處工業區的食堂大門口鑽了出來,三三兩兩的往家屬區走。莫拉抬起頭,夕陽依舊倔強的勾住遠端的山尖不肯下墜,映著山間的縫隙繼續負隅頑抗的散發一縷縷光。事實上這並沒有用,太陽最終還是在不可抗力的作用下墜入山邊。莫拉又站著目睹了一會兒下墜的過程,看著看著剛放進嘴裏的口香糖又漸漸沒了味道,於是用糖紙包裹住隨手丟進下水道裏。

在殘陽落下路燈未亮起的黑暗間,莫拉忽然感覺自己心髒劇烈搏動了幾次,接著太陽穴仿佛有擰了發條的人偶狂跳不止,血壓霎時飆升,能感覺到血管被大量血液強行撐開一倍左右,像是龍在狹窄的隧道裏蜿蜒前進。

眩暈曼上了腦袋,眼前一陣發黑,膝蓋逼迫莫拉跪了下去,在她跪下的刹那間,血壓又忽的恢複正常,血液流速也趨於平穩。

莫拉重新直起身,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心髒一如往日般以健康的跳動著,就像木魚被慢慢的、一聲一聲的叩響,一點都沒有剛剛賽車泵機似的狂暴。

低下頭盯著皮鞋尖,不過在這絕對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可她還在看著,一言不發,眼神卻在這一片黑暗裏,越發的深去。

路燈一如往日那般在黑暗降臨的五分鍾後準時亮起,莫拉也在燈光的普照的前一刻抬起頭,她左右看了看,最後把視線定在不遠處賣小吃的攤販身上,然後走了過去。

“老板來一個煎餅果子。”她對站小販說道,語氣輕鬆,好像剛才洶湧的感覺從未存在過。

“好咧!還是加腸加蛋多辣是麼?”小販問道。

莫拉點點頭。

“我都做好了,放這兒了你拿著吧。”小販兒指著板車車頭說道。這小販兒明顯和莫拉認識,這倒也不奇怪,因為莫拉常年在這結束巡邏,結束巡邏後一般都會在小販兒這兒買個煎餅果子,一直都是‘加腸,加蛋,多點辣’的要求。莫拉當了五年的城市執法官,這套組合的煎餅果子也就吃了五年,沒有一天落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