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下馬登鄴縣,客入城內下。
春風吹樹林,拂進曹公府。
城隅南對望北方,漳水潺潺清又遠。
賢人館內早已滿,年年賢才為誰來。
——時間過得真快!建安十三年四月初,距離她獨身闖蕩北方已過去了近半個月。
北方的氣候果然與南方不同:雖說到了春天,可氣溫依舊寒冷。大地呈現一片綠色盎然,卻不見鳥獸的蹤跡。在數名騎兵的帶領下,馬車“噠噠”地趕路,眼見鄴城越近,華雲的心情也越發緊張,她不由地掀開車簾,偷窺車外的景色。
鄴城,作為未來魏晉、南北朝的六朝古都,不愧為中國城市建築的典範,它比許昌更加繁華,更為大氣。在華雲的記憶裏,它是曹操平定北方後,在舊城的基礎上再為擴建:東西七裏,南北五裏,北臨漳水,城西北隅自北而南有冰井台、銅雀台和金虎台……
遠遠地望去,但見高聳的城門堪比一座金碧輝煌的宮門,華貴卻不奢侈,簡樸不失典雅,周圍的建築錯落有致,宛如一張布局嚴謹的古畫。
奔馳的馬車突兀地行駛,路過的行人卻絲毫不失驚亂。看著鄴城的欣欣向榮,華雲微微地感歎:曹操的治理果真不錯!雖說一方諸侯急病複發,鄴城卻半點不顯慌亂,仍舊車水馬龍,來來往往,仿佛甚麼也沒發生似的。
“華雲姑娘,下車罷!”常林的提醒聲將她喚回了神。
華雲眨了眨眼,方才發覺黃敘和司馬懿都下了車,早已立在車外候她,並且黃敘的身上沒了武器,兀自地悶悶不樂。騎兵們也都站成一排,默默地走到一個角落裏靜侯。
她舒了一口氣,理了理儀表,拎著行醫藥箱,款款地下車。
出現在她麵前的是一座府邸,府邸普普通通,就像尋常達官貴人的居所,然而當掛在府門的牌匾卻顯示“曹府”這兩個隸書字時,華雲的心裏不由地一緊,心念:
這便是曹公府了。
她深深地凝望“曹府”這個牌匾,心中思緒萬分。
常林道:“進去罷。”
她點了點頭,在黃敘和司馬懿的陪同下,剛剛邁出一步,便被一個重重的身影撞了一下。那身影踉踉蹌蹌,似是嚇得飛快地逃了。
她一時沒站住,差點栽倒在地,幸虧司馬懿及時地伸手,護住了她。
她還未來得及向司馬懿道謝,便聽一個粗魯的喝聲道:“轟走!轟走!甚麼玩意兒?就憑他那種醫術,根本治不好主公!”
一個陪笑的回聲道:“夏侯將軍,這已是第三十二名醫師了……”
那喝聲道:“三十二名怎麼了?別說三十二名,便是三百二十名,隻要他醫術不精,某照樣轟他出府去!各縣都派了人手麼?怎麼還不見新的醫師前來?”
那喝聲與那陪笑的回聲差點爭執了起來。
常林的聲音適時地響起:“哎喲,這不是伏波將軍麼?您為何一臉氣急敗壞?是誰惹著您了?下官常林,拜見主公,特來有要事稟告。”
那喝聲語帶不滿,冷聲道:“常縣令,你不清楚主公頭疾複發了麼?”
常林拱手道:“下官特為此事而來!下官為主公尋來一名神醫,此醫定能醫好主公的頭疾!”
那喝聲立即轉怒為喜,急切道:“哦?在哪裏?”
常林後退一步,亮出華雲。
華雲抬頭視之,便見那喝聲是一位體型魁梧的中年武將,獨眼,膚色黝黑,大約常年征戰殺伐的原故,他渾身散發一股殺氣,盡管他極力地隱忍。
華雲心念一動:姓夏侯,一隻眼,官職伏波將軍,脾氣剛烈而有些急躁,可不就是曹操帳下赫赫有名的大將——夏侯惇,字元讓,綽號“盲夏侯”?
夏侯惇敏銳地掃過華雲,爾後瞥見一眼黃敘和司馬懿。他頓了頓,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司馬懿的身上。他暗暗地打量司馬懿,收斂了情緒,微笑地看向常林,溫聲道:“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去?主公的病情可不好再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