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雙眼睛直直地從那輛馬車的窗戶直瞪那老人的麵容,卻隻堪堪地瞅見蓬蒿的白發和疲憊的雙眼。他默默地坐在馬車上,既不哭鬧,也不尖叫,任由許縣人們把他肆意打量,任隨差役們駕駛載有他的馬車在大道上行駛。
“他就是神醫?華神醫?那個譙縣有名的神醫?怎麼可能!”
“一定是看錯了罷?華神醫怎麼會被抓的?你再仔細瞧一瞧!”
“沒錯的,就是他!一定是他!”
“俺見過他!俺見過!雖說以前他的身子骨看上去很是健朗,總有一種鶴發童顏的氣質,與他此刻的模樣大為不同,但是俺敢保證,一定是他……”
“怎麼搞的!為甚麼要抓華神醫!究竟是誰做的……”
“華神醫為人熱忱,待人和善,也不見他犯過甚麼事,怎麼會被抓呢?”
“究竟是誰!”
“還能是誰?是曹大人罷?”
“不可能!曹大人求賢若渴,似華神醫這般超高的醫術,怎麼會抓他?”
“你別冤枉曹大人!曹大人曾經三請華神醫,力邀他去做軍醫,而華神醫也同意了……二人明明好好的,怎麼可能就起衝突了?你別亂說!”
“一定是看錯了!那人根本不是華神醫!”……
大街上充斥了各色各樣的聲音,有質疑的,有納悶的,有痛心的,有憤懣的,還有否認的……人們在議論紛紛,卻始終沒有人敢前去阻攔馬車。
少年冷哼一聲,不屑道:“究竟是何人?他究竟所犯何事?他肯定不是華神醫!華神醫乃是當世名醫,怎會像那家夥一樣被囚於車上?”
差役們警惕地盯著許縣的平民們,眼見他們群憤激昂,便冷聲道:“此人就是華神醫!他姓華,名佗,字元化,沛國譙縣人!某等奉曹大人之命,特來捉拿此人!此人欺上瞞下,曹大人多次寫信召他回來,他卻百般推辭!如今曹大人再召他,他卻說妻子生病,曹大人明說過:‘若是他的妻子真的得病,就賜他小豆四十斛,若是他謊言欺騙,就把他拘捕押送回來!’你們看罷,他現今腳扣鐵鐐,這證明他是騙人!雖說他是神醫,然而品行太過低劣,還請眾人不必為他說情!”
他的話令人咋舌不已,眾人一時反應不過來。
那少年臉色一白,顫抖地後退一步,無聲地淹沒在人群之中。
“噠噠噠——”差役們暗中交換了彼此的眼色,加快了馬車的速度。
馬車和差役們徐徐地遠去。
“轟隆——”眼看變天,雷聲隆隆。
“趕緊回家罷!看樣子真的要下雨了!”
人們爭相奔走,再也顧不上那馬車裏的神醫。
天空剛開始還是白雲一朵朵,伴隨一股冷風的襲來,不知何處飄來一片黑壓壓的烏雲,硬是把白雲給擠走了。天色猛地暗了下來,太陽也不知道去了何處,空中透過幾許微涼,一陣陣厲風吹過,老樹的枝葉都驚疑不定地搖擺起來。
“轟隆”一聲,一個閃電劃過天際,仿佛要把天空劈成兩半。
當人們或是抱頭奔回了自己的屋子,或是急衝衝地策馬奔出了城外,隻見天上緊接著下起了小雨,一滴,兩滴,無數滴白亮亮的雨點落下,由小到大,由一片變成一陣。最終,地上射起了無數的箭頭,房屋上落下萬千條瀑布……
就這樣,一場暴風雨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