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第一縷光入目那刻,蘇挽聽著了,久遠到像上輩子的蟲鳥鳴聲。她疑心自個兒還在睡夢裏。
多諷刺?祈盼的事成為現實,她卻將自個兒經曆的一切咎於夢裏,盡數拋去。
興許當說人總是這般複雜?
耳旁的血跡結痂,蜿蜒映入銅鏡裏,大駭之下,蘇挽歌素手一顫。隻聽咣一聲,銅鏡磕在地上,由上自下一條裂痕。
蘇挽歌蹲下身去攬,那銅鏡卻像承不了力道似的從中央裂開來,不偏不倚地在她指尖劃出纖長的一道口子。
有血珠沁出,圓潤賴在纖指之上,直至她不耐的伸指一撥,才忙不迭的離去,不偏不倚,正中被衾。
“嗬。”
將碎掉的銅鏡拾起擱於布枕下,蘇挽歌揚眉一笑,自鼻孔裏冒出的聲兒夾著似有若無的輕嘲。
奴仆的東西,怎可指望有多好的質地。
花想容推開門扉走進,絳紅的緞子圈圈繞在藕臂,又於腕處牽出,搭著藕荷的齊胸襦裙拖曳至地。應是叫披帛的物件兒?
真美。
女兒家總是無法抵抗漂亮的衣裳。蘇挽歌神色恍惚,滿心滿眼都是浮著流光的薄緞,甚至魔怔般假想這披帛穿在自個兒身上時迸發的光彩。
“汝日後便叫阿婉罷。”毫不客氣的臥在榻上,花想容撚起胸前一縷長發把玩,狹長的柳葉眼饒有興致的瞅著愣神的蘇挽歌,舉手投足,媚意橫生。
蘇挽歌抬首,探究的眸光撞進花想容依舊漂亮的柳葉眼,驀的覺著生疏。
她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見你如此,昨夜的藥丸倒有些用處。”花想容單手支著下頜,紅唇嘟起作小女兒態,憑添嬌憨。
蘇挽歌斂眸,心底仍存三分疑慮。
許是將某些事想了個透徹,她袖掩口鼻,僅餘的一雙明眸彎成月牙:“倒要謝過想容姑娘了。”
“那倒不必,與你藥的是六娘,和我又無多大幹係。”花想容滿不在意地擺手,“我在此小憩片刻,你便先去六娘那兒報個道兒,領幾身時興的衣裳罷!既是做我身旁伺候的,便斷不能在衣著上失了體麵。”
蘇挽歌頷首應道,待雙腳皆跨出門檻,她眉目驟軟,唇角亦是暈開柔和的笑。想容姑娘仍是想容姑娘。
花想容躺在榻上假寐,待聽得門外再無其他聲響,她翻身而起,芊芊十指直襲布枕之下。
“碎銅鏡?想得倒周全。”
花想容啞然失笑。
撩開裙擺,她取下綁在髀上的匕首,與拿出的碎片一同塞回布枕下。
“青靈是先皇召集天下善鍛造之術者耗盡心力做成,你用倒不埋沒它的聲名。”
眸色深沉地望了屋內一眼,花想容闊步出門,直奔後院。
豪邁之態,實在不像是女子。
*
這頭。
濮陽梓挑滅燈燭,丹鳳眼上挑,三分冷漠七分不耐的睨著蘇挽歌:“有事?”
“……想容姑娘讓我尋您領幾身衣裳,順帶報個道兒。”從未與青樓這等下賤地方過多接觸,蘇挽歌竟不知要如何稱呼濮陽梓,難不成要與想容姑娘一同稱六娘?
那是萬萬不可的。
“當真是阿容叫你來的?”濮陽梓目露疑色,卻見蘇挽歌神色自然,並非像是唬人,她隻揉揉額心,“待會我差人給你送來,下去罷。”
“等等。”又想起什麼般,濮陽梓再度開口,“你如今便是阿容身邊伺候的了,萬萬不可丟了她顏麵。另,昨夜之事,我不希望從外人口裏聽到。”
蘇挽歌大驚,俏臉發白:“您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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