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丁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男丁的大姐比男丁大十三歲,二姐比男丁大十一歲。男丁是他母親做了絕育手術後所生,當時,誰也沒有想到,年近四十的母親,在做了絕育手術之後有了男丁,這對於一向重視傳宗接代的男丁的父親而言,簡直比拾到萬兩黃金還高興萬倍。
男丁的滿月酒在村裏所有的孩子中,最為隆重,而擺滿月酒所需要的錢,全部都是他父親向朋友家借的。
母親對父親擺極其奢華的滿月酒相當不滿,認為那是完全不必的鋪張浪費。按母親的意思,請上最親近的幾個親戚便可以,那時,家裏窮的沒有隔夜的米,哪裏能拿出多餘的錢擺酒?
父親太興奮了,根本沒有接受母親的意見,一旦作出決定,便是十頭牛,也沒有辦法把他來回來。
男丁的父親生活得實在不容易。
在村裏,沒有男孩子的父親根本沒有地位,父親作為家中的獨子,爺爺奶奶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父親的身上,希望父親能為他們帶來孫子,可惜母親的肚子實在不爭氣,大姐出生時,爺爺奶奶沒有知道剛出生的孫子是個女的時,一臉不高興,暗暗責罵母親的肚子不爭氣,沒有能給他們帶來男孫。
當時,父親沒有不滿,現在國家政策允許生育第二胎,第一胎不是男的,第二胎肯定是男的。
算命的徐神仙曾經給父親算過命,徐神仙說,父親的第二胎是個男孩,父親是老實巴教的農民,一生隻知道耕田種地,父親完全相信能說會道的徐神仙,父親心裏覺得,他的第二個孩子,理所當然是男的。
二姐出生的那一天,是父親最傷心的一天,當接生的梁婆婆告訴父親,母親給他生了個女兒時,父親不敢相信。
父親驚呆了,“怎麼會是個女娃?”父親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可能?”徐神仙說他的第二個孩子是男的,難道徐神仙會算錯?
父親的心碎了,按照國家的政策,在農村隻準生育第二胎。怎麼辦?難道劉家要絕種?要斷子絕孫嗎?
爺爺和奶奶希望母親能懷上第三胎,給他們生個男孫,可膽小怕事的父親經不住鎮上計生辦的人的恐嚇和威脅,二姐出生後不久,便帶著母親到鎮裏的醫院做了令人膽顫心驚絕育手術。
做了絕育手術後,父親大為後悔,唉!為什麼不躲在深山老林裏生個男孩再做絕育手術呢?
爺爺奶奶更是傷心欲絕,不知道偷偷地流過多少淚,沒有男孫的爺爺奶奶,能算得上是爺爺奶奶嗎?他們死後,有誰為他們燒香掃墓?帶著無限的傷心,爺爺奶奶過早地離開了人間!
在村裏,當父母和別人爭吵時,別人總以“斷子絕孫”的字眼攻擊父母,這是父母最難忍受而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有啥了不起?生個男的都不會?”
隻要聽到這樣的言論,父母有再大的氣憤和意見都往嘴裏吞,再也沒有膽量和別人爭吵,“是啊!連兒子都沒有,有什麼值得爭的?”
幸好大姐和二姐長得水靈,這多少減輕了父親心中的傷痛,但是,女兒再好,終究比不過兒子,長大了要嫁人。
沒有兒子的遺憾,使得父親在村民麵前抬不起頭,沒有發言權。父親最討厭別人請他喝滿月酒,尤其是男孩的滿月酒,那樣的場合,父親簡直就是一個傻瓜,不知道自己在幹啥!不知道自己能幹些啥!
父親在無形的痛苦中度過了十年。
突然,事情有了轉機,不知道為啥,三十多歲的母親居然大了肚子,要知道母親是做了絕育手術的。
父親高興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說不準母親懷的第三個孩子是男孩呢!一想到男孩,父親高興得像中邪一般,興奮得全身發抖。
大夥們猜想,要是爺爺奶奶還在人間,知道這樣一個大好消息,他們的興奮程度,絕對不比我父親弱。為了得到一個傳宗接代的兒子,父親把膽子放大百倍,做事也相當謹慎。
那時節,計劃生育抓得相當嚴,計生辦的人心狠手辣,拆屋毀房是他們的拿手絕活。
鎮裏的幹部為了逮住一個應該做絕育手術的人,他們不惜在晚上和村民們打起遊擊,通常十人、八人一夥偷襲村民,找不到人,便找那人的屋子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