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車窗外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朦朧的夜色下是潔白而又晶瑩剔透的雪花,讓我恍惚中憶起紐約城的雪,那裏的雪沒有這樣的剔透幹淨,隻是終年的感覺寒冷刺骨。記憶中忽然轉出一個小城的雪,那個小城的雪……
一如――
我此刻看的一般。
心頭猛然竄起一陣火苗,促使我想打開窗子去觸摸窗外的雪,看看是否真的一如回憶中的那個小城中的雪。眼尾餘光瞥見旁邊硬座上的那個婦女——那是一個麵色黝黑透紅,身子略微臃腫的中年婦女,她的懷中抱著一個孩子。孩子已經熟睡了,婦女仍是搖晃著雙臂,哄著孩子,嘴裏哼著不知名的歌兒,嘴角揚起的弧度是淡淡的魘足。
看到這一幕,我心頭驀的一酸。我有多久沒有看見自己的母親了?也許……
快二十年了吧……
心中感歎之餘,將伸到車窗邊緣的手撤回。想著若是開了窗,怕是驚擾了那孩子休息了……
惋惜中,為不能觸到這兒的雪花而感歎。不過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轉頭看向窗外,雪依舊在下。隻是不若方才一樣那麼小,而是如同飄絮一般變得繁密了。密密雪絮洋洋灑灑的,那麼美,那麼絢麗……
恍惚中,我仿佛在朦朧的雪景中,看到了夢中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我忽而無聲地笑了,伸出手去觸摸那張模糊的臉,摸到的卻是冰冷的車窗。我倏的驚醒過來。
搖搖頭,隻覺得是自己的病又重了幾分。
轉過視線,卻看到車窗外忽然多了許多人。心頭一怔,已經是到了青海了麼?
車窗外是熙熙攘攘的送別人群,我忽的想起八年前離開c市時,無一人送別的情形。心頭頗有幾分酸楚,轉開視線,卻見一旁的中年婦女向我開口道,“小姑娘,一個人去拉薩?”
“嗯,”我點點頭,有幾分不明所以。
婦女向我爽朗一笑,解開我的疑惑,“你不要誤會,俺隻是覺得上了這麼久的車,沒有人說個話,比較寂.寞。”
“哦,”我淡淡應道。
“小姑娘,你是哪裏人啊?”婦女又問道。
“c市。”仍舊是簡單的回答。
婦女對我的態度也不生氣,隻聽她又道,“俺也是c市來的。”
我轉過頭去看她一眼――厚重的大花棉襖包裹著婦女本就不纖細的身量,到越發覺得臃腫。足蹬一雙深灰綠色的棉靴,更有著的是腿上那一條暗沉沉的深灰色棉褲。
令我不禁輕蹙眉頭,細細打量過去。
她的膚色黝黑,兩腮上有著明顯的高原紅,這可絕計不像沿海的c市,能夠“嬌養”出來的人兒!她開口說話時一口一個“俺”的,我還以為她是黃土高原一帶的,沒想到是c市的。不禁又多看了兩眼。
婦女見我多看了她兩眼,不禁解釋道,“小姑娘,別誤會,俺不是c市的人。前兩年俺跟俺男人去c市打工,今年年初的時候,俺男人在工地上出了事故……”說到她男人事故時,婦女的臉上不由地一片黯然,也隻有那麼一瞬的滯留神傷。
她接著又道,“留下俺一個人和俺的娃,俺是個女人總是得靠男人生活,這下男人走了,俺就打算回婆家。好歹有個依靠不是?”婦女“嘿嘿”的笑兩聲,然後哄起睡覺剛醒的孩子。
我心頭一怔,她沒了男人還能這麼樂觀的活著,那我呢?
目光不由地瞥向站台上闌珊的燈火——那兒昏黃的燈暈照亮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