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是可以和她在一起的。
記得那是一個春日。他偷偷帶他出宮，意外尋到一片桃花林，她似乎很高興，玩了許久，突然喚住他，她髻間斜插著一株緋色嬌豔的桃花，麵帶羞澀，輕聲問他：“師兄，我好看嗎？”
他點點頭，心裏劃過什麼，太快了，快到他都沒有抓住，到後來，後悔莫及。
他聽見她又問：“那師兄可願從此以後陪玥兒看遍桃花開遍山野？”她的目光似期待，似懇求，可那時他隻是笑著摸摸她的頭，目光在遠處，不敢看她，淡淡笑笑說她還小。他看見她微紅的雙眼，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吻掉他的眼淚，可是他忽然想起了他的姓，他的名字，他的責任。他隻好長長的歎了口氣。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不是她太小，分明是他太老了，老到……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連自己心愛的人都抓不住。
嗬嗬，他苦苦的嘲笑自己。四年與她度過的每一日都是無比美好的時光，值得他以後用畢生的時光去緬懷。
他到底是傷了她。他不忍看她那副為別的男人傷心的樣子，勸她早早放開。可是她不再是那個會向他撒嬌耍賴的小師妹，她終於長大，終於有了自己的思想。她笑著說這條路是她自己選擇的，就是跪著，也會走完。
她還是那麼倔強。他害怕他知道真相後受不住，可是，也無法收手了。那日，他看見她眼底不敢置信的目光，心像被人硬生生地捅了一刀，他別過眼不敢看她。他看著她哭，看著她心痛，他心底也跟著心疼，終於他問她，是否願意和他在一起。他看到她眼裏嘲諷的眼光。不再言語。
他到底還是了解她的。他知道他會尋死。於是救下了她，可他沒料到，她如此決絕。那毒，無藥可救。隻有，像他這樣從小被泡著藥水的藥人給她換血才可以。藥人一生換兩次血，這一次，為了救她，他等同於失去了一半的生命。可是。他不悔。隻要再見她笑靨如花，哪怕是死，也無所謂。然後，他選擇了離開。他要他好好對她。
後來傳來她生下龍鳳胎的消息，他興高采烈地跑去見她，卻發現她不認識他。他傷心地離開。可是，若是他再肯多待一下，他就可以發現她的不對勁，可是，他沒有。
就這樣，再次擦肩而過。
他的餘生，都用來緬懷，他會時常想起那一日她羞澀模樣，那些年，她躲在他懷裏逃避折罰模樣。哭是她，笑是她。可是，當他聽見她死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他再也見不到她了。那個曾經喚他師兄的小師妹，再也不在了。
那一刻，仿佛天地都為她哭泣，傾盆大雨打落在他身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從他臉頰上留下。他想，若是當時他沒有拒絕，那麼現在的他們是否會有一個美好的將來？
可那終究是如果。但是他不奢求什麼，他隻要她此一生長樂長安，卻，也是，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