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往事重折難再回(1 / 2)

十五年前。春夢樓門口。

壯年男子身著鎧甲戎裝,手持青鋒寶劍,跨於雄姿馬背之巔,久久佇望,不願離去。

樓內,一襲白衣長衫、淡妝素抹的妙齡少女,端坐正中,纖纖玉指輕輕勾勒著桃木案幾上的白玉瑤琴,雙眸緊閉,嘴角哼唱著一曲清新小調: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鍾,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一曲未盡,狹小的樓閣小廳開始傳出不堪入耳的口哨聲,更有甚者夾雜著她的名字起哄,“瑤琴,瑤琴……”

少女緊握的手崩出幾條青筋,臉上卻依舊笑意盈盈。這樣惡心的日子,她已習以為常。

眼見傾城美女回眸一笑,眾人更是起了勁頭,大方的人更是拋出幾塊元寶,“瑤琴妹妹舞上一回可好?露得越多,爺我賞得越多。”說話間甩出一大遝銀票。

少女冷冷一笑,笑得有幾分肆意嘲弄。然,雖心頭百般萬般不樂意,也得在一張張扭曲得勝似魔鬼的嘴臉麵前擺弄,現實,往往會摧毀你內心對生活所有的想象。

少女拂袖,扭腰,擺臀,搔首弄姿間,盡是嫵媚風情。

正是鶯歌燕舞醉生夢死之際,壯年男子一聲雄厚長嘯讓一切戛然而止,“瑤琴……”

少女驚然回首,手間的動作驟然停頓,木木呢喃,“將軍?”

壯年男子二話不說,三步並兩步上前抓起少女的手,欲往外拽扯。卻不料老鴇擋在前,一臉驚恐,“你…瑤琴可是我春夢樓的頭牌,你…”

未等她說完,壯年男子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重重砸在老鴇的臉上,“這些贖身夠不夠?”

老鴇故露難色,“這…瑤琴陪客一晚也不止這個數啊!”

壯年男子將手中的劍狠狠摔在案幾上,目色淩厲煞人,幾乎是一字一頓擠出口的,“那,再加你的腦袋夠不夠?”

老鴇一嘚瑟,擋在前麵的身體不由向邊上挪了挪,蠕了蠕唇想說什麼,終也沒敢開口。

崇德三年,三等輕車都尉鄂碩迎娶春夢樓頭牌為側室,京城上下沸沸揚揚。

次月,鄂碩奉旨隨君遠征,即使山高水遠,依舊幾日一封家書來往以寄相思情。

又後來,瑤琴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本以為的天賜驚喜卻成了天降橫禍。

鄂碩隸滿洲上三旗中的正白旗,而他更是董鄂一族的中流砥柱,迎娶風塵女子已讓長輩費盡口舌,丟盡臉麵。無奈念在鄂碩為家族掙下不少汗馬功勞,太過忤逆其意也有不妥,一來二去,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如今,風塵女子竟有了家族骨血,老一輩再及舊情,也過不了祖宗榮耀那一關,於是,趁著鄂碩外出行軍之際,夥同當地小官小吏隨便安了個罪名,將身懷六甲的瑤琴發配西北邊疆。

那一路,瑤琴遭盡人白眼,受盡人折磨,仍始終默默無語忍著受著,因為心懷堅信,他總會帶她離開這地獄般的日子。

事實證明,她的堅信是有意義的。

那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似乎預示著什麼好事。

灰頭土麵的瑤琴顧不上腹部的隱隱發痛,被一群高大巍峨的漢子逼著拚命趕路,豆大的汗珠簌簌下落也未知覺。

這時,鄂碩腰佩長刀,身披鎧甲,橫跨白馬,踏著塵土皚皚颯颯而來。

他緊拉韁繩,她深窩他懷裏,像嬰兒一樣,睡得甜甜的。

她卻不知道,為了她,他違背了皇太極讓他率領三千精騎埋伏敵營後方的重任,先不說違背軍令作何處置,單單他的一走了之,就無意曝露了他所負責埋伏敵後營列的位置。 三千精騎,未來得及在戰場上大展拳腳,就被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擊落,而這一切,皆係於他的一時衝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