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寒 夜（外二首）
——知悉任國一君逝世 懷舊
臘月的西北風揭倒冰山
寒冷得西北大廈都打顫
國宏回金城賓館去了
你和我一如守田者
在鬼拉人的螢光下“掏心”
窮困給我們大山一樣的肩膀
我們要用大山一樣的肩膀
肩倒窮困
肩來生活的藍天
肩來炎黃子孫希望的春色
太勞累了吧 或是
這塵世明淨太少
你思謀跳進渭水
我欲想跳進西漢水
於是 涇渭分明
西漢水繞武侯祠旋流的故事
把我們又引出兩條河流
也許隔了世界就不能對話
你把天堂地府的門窗一齊打開
也許 渭水和西漢水隔著嶓塚山
你讓心中的浪花噴斷腔腸
哦 心河拔堤
誰知道這是最後的長歌永訣
最後的 不願回顧的傷口
最後的 再世難逢的留戀
一隻覓食的鳥
那一年 大田裏
它的翅膀被冰雹打傷
他已經不能飛翔
一支饑餓的獵槍
還在後麵沒命的追尋
我說如果我是一片茂盛的草
我用我濃厚的葉子將它掩藏
你卻搖著頭 眼酸酸的
說這是《落鳳》的命運
想著一條毛驢
依然是農民作家
依然是農民詩人
胸前掛著燙金的
出席省作協會議的代表證
跟老師、文友一一握手
“生活好了吧”
是大家最關心的一句問候
然而 那個欲吐又咽的
“懇求”隻能是一句 同情
城市人關切的是 私人吉普
誰把一條毛驢看在眼裏
你的言談似掉在地上的一根驢毛
最後還是悵然回家
悵然回家 依然寫連命的
承包田 毛驢
說不了給架子車
把自己再搭條驢
我們的生活步子 還能怎樣
1991.11.19
遠 念
——“5.12”大地震選段
1
“5.12” 一轉臉“轟隆”
文川 北川 在塌窟——
呼娘喚老子……
慘波——隴南…甘南……
總理抱起得救的孩子
淚打心底裏流
陸軍空軍 震聲 救援聲
穿透地獄之門
死離生還 血淚浸心
2
夜 很深 大地在餘震中抖顫
生靈遍野依依 呼喚連連——
“媽媽……您在哪 嗬……”
“您在哪 嗬……媽媽……”
隱隱——“孩子：媽媽 快到天堂
你……莫要遠念
站起來…站起來 把淚擦幹……”
2008.5.14
在你的墓前
（悼念詩友任國一逝世三周年）
一隻歌頌光明的太陽鳥，
在渭水源的田野裏夭逝了……
你的墓前沒有墓碑，
立在你的墓前，
我們是幾行平凡的農民詩，
幾行未走完過程的省略號，
幾株山白楊，幾棵山塬草；
我們蘸著您生命留下的苦汁，
立一座無形的詩的墓碑，
留下我們永遠的回望。
是的，在那個長不住樹葉子的季節，
您就是一棵擋風的樹，
怎能挺得住敗北的風氣；
您的良心和耿直 落下的——
就是冷灶旁僅剩的幾片菜葉……
妻的淚水替代不了給娃的乳水，
固執的詩人不會求告“神靈”，
憋著“禾生壟畝無東西”
從杜甫過來的半截路上摔去，
摔去，望著東升的太陽：
“祖國的山川沃野” 喲，
“千年遺留的貧困落後”。
你吟著，瘦弱的渭水
跟著，一路嗚咽……
當太陽眺不見你的時候，
“顫抖”竟撕破了玉米袋子，
“天哪”？你愴然一聲悲歎，
眼裏的淚花旋轉著，旋轉著，
卻不讓一滴掉下，
那是骨血，有骨血在，
骨山就不倒……
你趕六月的花兒會，
用挑山的擔子挑著風箱，
用裝詩的背簍裝著貧苦，
去賣苦蕎麵，而不是唱歌；
生活磨滅一切，
馬兒歸原，俊鳥飛走了，
你在貧苦的重壓下安息了；
你明亮的詩靈，
是一顆不滅的星星，
會在黃土高原的大地上閃爍……
別了 我們的諍友！
別了 黃土地上的詩神！
1994.6.24
注：①1994年6月24日（農曆5月16日）是我省著名農民詩人任國一同誌逝世三周年的日子。我和金吉泰、張國宏、王五星四個人於當天一同聚集在死者的墓前，冒著如倒的風雨化誦詩文，以表懷念。這首詩是悼詩其中之一，原詩名是“在你的墓前”。
② 困難、非常時期，他為堵擋“不正之風”，被人撤換了隊會計職務。
③ 生活不能糊口的時節，為顧眼下，他把村上分配給自己的化肥沒有往田裏施，而拿到陝西兌換成玉米。爬煤車時糧袋子破，糧食撒了一地，他急的眼裏漩著淚水，阻擋他爬車的路警被感動，竟找來針線幫助他縫糧袋、趕車。
④1965年11月任國一同金吉泰、張國宏和我等一起到北京出席全國青年業餘文學創作積極分子代表大會期間，曾受到朱德委員長、周恩來總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接見，並一起留影。
第四輯 神話背處的鄉情
孔明坐向
有說 您
應該麵西
幼主畢竟是“幼主”
“三分”守住守不住
後頭的事
您都 無能為力
有說您坐南向北
也不無在理
“南王”服了“七智”
看見您背影子都“怕”
而向北的底語
在於 北伐 （不能這麼說）
這一點在奏疏“自責”裏
您都說了
隻是沒說出口的
也是迫不得已的
拔西縣千餘家……
“嚶嚶 托兒帶女”
“淒淒 故土難離”
就能把呼風喚雨的 羽扇
落難於 拂不去的一幕
北向 北向
耿耿難忘
那丟給生民的虧虧欠欠
何以補償！
1985.4.2
祁山琴聲
祁山堡——
一架橫倒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