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長著鋒利獠牙的食人魚從雲煙臉頰一躍而過,隻等一股奇異香甜的血腥味兒散開,詭譎陰暗的天海交接處便閃過一道波光,卷著波浪向船身湧來。
雲煙大驚,慌忙從懷中撤出一方錦帕,將傷口嚴嚴實實捂了起來。
右臉處的血肉連著頭皮鑽心疼痛,毒素上腦的感覺扯的她渾身發冷。
撲騰一聲,雲煙跪倒在甲板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食人海裏最見不得的就是血味兒。
陳舊的小船在黑色海麵飄蕩,灰色草席粗粗的卷起充當帳篷。拉近細看那蓬麵,似有赤紅色朱砂按下的符印,書寫潦草卻蒼勁有力,似出自高人之手。
雲風趴在船篷下的黑色木桶中瑟瑟發抖,聽到動靜猛一陣汗毛倒豎,透過預留出的小縫隙顫聲問道:“姐…姐姐!莫不是毒人魚?”
“閉嘴!”雲風話還未完,雲煙便厲聲打斷。
她蜷縮身子,滿頭大汗的從隨身的包裹裏摸出一顆白色藥丸吞下,隻覺每一寸肌膚都似有萬蟲啃咬般癢痛難耐,如同瀕死般在船板上打起了滾。
悶聲打了一刻鍾滾,雲煙才覺筋骨稍稍鬆弛,心頭清明了些許,食人魚毒解去大半。
雲家祖傳“噬心丸”果然名不虛傳,雖以劇毒九蟲為引,服之需受萬蟲鑽心之苦,但可解天下劇毒。
而剛剛那一粒藥丸,雖隻是雲煙按照父親留下的藥方配置而成,火候欠缺,但解食人魚毒也可起到六七分效用。
罩在黑色木桶中的雲風看不見蓬外景象,隻透過縫隙聽到動靜,將木桶敲的“砰砰”隻響。隻是雲煙毒性剛解,登時耳聾目眩,遲遲無法聽到。
雲風不見姐姐回應,著急的渾身大汗,隻好將臉使勁貼在縫隙上,正要張嘴詢問,隻聽雲煙用著稍帶疲乏的聲音答道:“風兒,姐姐並無大礙,你萬拿好玉佩,無論聽到任何聲音,切不可再出聲。”
雲風本就生的膽小,從上食人海開始便雙腳發軟,雖心中萬分擔心,但聽到姐姐這樣回應,還是稍稍安下了心。
本想再多問幾句,確定姐姐是否真正無礙,但想到自己再出聲恐要命喪於此,便嚇的口耳皆緊,顫著手將玉佩緊攥,抿嘴用力點點頭。
點過後才意識到兩人之間隔著木桶,隻得按照姐姐的交代,將手指扣在木通上敲了敲。
雲煙側耳聽到動靜,放心的長舒了一口氣。
她蹙蹙眉,將虛弱的身子撐起來,劃開長竹繼續掌舵,在翻滾詭譎的海浪中隻祈求上蒼能讓她們姐弟趕快找到傳說中的極南陸地。
暮色四合的海岸線緊壓著大團烏雲,配合著深不見底的黑色海水將整個海域包裹在一片詭異中,她皺眉眺望遠方,卻忽然發現天際處那條詭異無比的波光,正迎著從不斷炸開的驚雷以光速襲來。
“嚇!”雲煙心內大驚,慌忙從背後取出一包藍色藥粉,剛手忙腳亂打開,便聽到一陣驚悚的“吱呀”聲纏繞著船艙響了起來。
她滿頭大汗的俯到船身一看,隻見一大片藍色物體正圍著船艙死命啃咬,巨大的銀白色獠牙配合“咯咯”啃噬聲直滲人心。
她慌忙湊近細看,人臉魚身,正是剛剛劃破她臉頰的毒人魚。
而且此刻,這毒性猛烈的人臉怪物,正成群結隊的從不遠處奔湧而來,十條、一百條、一千條,數量倍增之速,讓人渾身打顫。
雲煙的後背已濕了大片,眼見那獠牙下滲出的黑色粘稠汁液滴在陳舊的船艙上不斷冒出嗆鼻煙霧,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雙手一抖,竟將藍色藥粉扔進了海中。
閃閃發光的物體引得周遭魚群一擁而上,誰知它們剛將尖銳的齒浸到那粉末上,便著魔似的互相啃咬了起來。
放眼望去,隻見滿目猙獰人臉如浮在海麵上的死屍一般互相啃咬麵目器官,勝者剛將敗者淌血的眼珠吞入口內,便又被再勝者咬掉了右臉,白色的誇張獠牙浸染著的藍色液體混合在海水中,散發出了一陣陣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雲煙渾身冒汗的捂住鼻子,卻仍受不住的在船上幹嘔了起來。
幾天粒米未盡,此刻卻發瘋嘔吐,似要將膽汁吐出來般才肯罷休。
魚群越聚越多,她慌忙咬住牙,一麵壓製腹內的惡心一麵調轉船頭,膽戰心驚的衝著死屍將船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