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爵府邸(1 / 2)

見她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夜衣心下卻已是有了計量。他在心內微微歎了口氣,麵上卻仍是微微笑著,轉過身來正對著她,文縐縐地作了一揖道:“既然是阿央有事相問,那麼在下定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家夥真是一天幾個樣,真不知道哪個才是這家夥真正的性格……夜央在心中感歎良多,卻還是忍住了想瞪這家夥一眼的衝動,半響才道:“你知道王爵大人的府邸在哪嗎?”“王爵?”夜衣突然抬起頭,麵上似乎很是驚異:“哪個王爵大人?”“咦?這城裏難道有很多個王爵大人?”夜央掩嘴驚呼了一聲,她不記得那媒婆曾提過這一點啊。夜衣有些哭笑不得地攤了攤手,對她道:“當然不止一個,你見過哪個城隻有一個王爵的嗎?若是這樣,那皇爵陛下豈不是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了?”“我又沒見過幾個城。”顯然,夜央並不覺得自己問出的這個問題很奇怪,她幾乎是理直氣壯地說出了這句話。“這……”夜衣難得被她堵得無話可說了一次,看得夜央心中竟有些偷樂,雖然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夜衣晃了晃腦袋,又抬頭看了一眼夜空,似乎在判斷現在是什麼時辰:“雖然說現在離天亮還早,可是夜央城大大小小的王爵府那麼多,你若是要一間間地去拜訪也實屬不易……看你的樣子應是不知那王爵姓名,那你可知他可有什麼特征?”“恩……”夜央思索了片刻後,決定把媒婆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夜衣:“那媒婆說雖然他不常露麵,但卻是長得十分英俊,和當年的溟王陛下有的一拚。還說……還說他人也是極好,經常給子民發放糧食和衣物。還有……還有……”說到這,夜央卻有所顧忌地看了夜衣一眼。“還有什麼?”夜衣顯然沒明白她為何突然看了看自己,莫不是這位王爵和自己有點關係?夜央心中有所猶豫,畢竟眼前的就是皇子殿下,若聽說在子民眼中一個王爵都能和他媲美,不知他會不會介意?然而想了想和這位沒什麼架子的皇子殿下相處的情景,夜央還是說了出來:“據說他和你的地位差不多。”結果話音剛落卻引來夜衣哈哈大笑,夜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卻聽他笑道:“你這樣說我大概就可以猜到是誰了。這夜央城中可算得上與我地位相當的,隻有兩位王爵。”“哪兩位?”似乎終於有了些眉目,夜央趕緊問道。“昌羿大人和若廉大人。”夜衣瞄了她一眼,有些試探般地問她道:“說起來,你口中這位王爵大人與你是什麼關係?我也好判斷具體是哪一位。”夜央眼中有所猶豫,可片刻後還是輕輕道出:“他便是我要嫁的夫君。”她沒有提到王爵大人已逝的消息,心中卻一直在默默思量:若是那王爵大人真的與夜衣地位相當,為何夜衣卻一直沒有提過今夜有王爵病逝?莫非是這個消息還不曾傳到他耳中?還是……當初那媒婆說了謊?夜衣聞言,眼中似乎一道光滑過,神色甚是驚訝,半響後才有所反應:“沒想到竟是這樣……”這話似在自言自語,接著他又抬起頭來問道:“所以你就是在嫁與他的路上出了意外?對了,你可知你的這位夫君可有妻子?”妻子?夜央一愣,她真的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若是這王爵大人真的有妻有子,那她嫁過去又是什麼?而且現在若這王爵大人真的已去,那她執意去府上豈不是還要照顧他們?許久後,夜央才喃喃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否有妻有子,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若廉大人曾娶過親,不過妻子已過世多年,留有一女。而昌羿嘛……”夜衣說著卻無奈一笑,道:“我跟他不熟。不過,若是你那位媒婆的話不假,我猜你要嫁的王爵應當是昌羿而非若廉大人。”“昌……羿……”夜央有些出神地念著這個名字,眼中有幾分迷茫有幾分猶豫。夜衣就那樣看著她,也不著急,似乎在等她拿個主意。半響後,夜央才道:“那你帶我去昌羿大人的府邸,好不好?”夜衣低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兩人一路穿街走巷,從大街拐到了小巷,接著又拐上了大街,幾乎就要從城東走到了城西卻還沒走有到那昌羿大人的府邸。這一路上,夜央都十分安靜,也不再如之前一般偶爾還和夜衣搭搭話,她隻一直低著頭理著手中的那件血汙的嫁衣。兩人最終在一處偏僻小巷的盡頭停了下來,夜央一抬頭便看見了那寫著“王爵府邸”牌匾的宅子。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地方實在偏僻得很,周圍都是些破破爛爛的住宅,甚至有些宅子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若不是有夜衣帶路,她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想到堂堂一個王爵竟將府邸建在這種地方。“這就是昌羿大人的府邸?為何牌匾上都沒有寫他的名號?”夜央又看了一眼那宅子,除了門口掛的兩個白色有水墨鳥紋圖麵的花燈外,幾乎在這夜色中完全不起眼。夜衣隻晃了一眼那門口的兩個侍衛,搖了搖頭道:“昌羿為人十分低調,很少露麵,就連府上偶爾派糧都是交給管家去做。他平日都是皇爵陛下單獨召見,從不與其他王爵來往,所以就連名字都少有人知道,更鮮有人來拜訪他。但是大家都知道夜央城裏有這麼一位王爵大人,而且深受皇爵陛下信任。”“這樣說來,倒是確實像那媒婆說的那位。”夜央說著,便準備走上前去。夜衣連忙拉住她的衣袖道:“你想作什麼?”接著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嫁衣,又抬頭用難以置信地眼神掃了她一眼:“你不會真的想用這件衣服去證明自己的身份吧?”夜央回了他一個“有何不可”的眼神,接著便想甩開他的手,卻發現那隻手牢牢地抓著她的衣袖,卻是死都不放開。“別傻了阿央,這證明不了什麼的。”夜衣感覺這姑娘有時候真的是倔得可怕。夜央正準備同他理論,卻突然看見一黑衣男子從那府邸中走了出來,朝他們兩人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那人看到他們二人後先是一愣,接著卻筆直朝著他們走過來。夜衣這才鬆了抓住夜央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想來應是認識此人,不想在他麵前丟了皇子殿下的形象。“夜衣殿下。”那人走過來後果然朝著夜衣一拜,雖然動作十分恭敬,可語氣卻是十足的冷漠。“不知夜衣殿下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事?王爵大人此刻不在府上。”說完,他抬起頭來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夜衣的眼睛,眼中神色深不見底,其中竟有幾分質問之意。夜央不禁想到夜衣之前說的與昌羿不熟之事,眼下看來確實是真的,要不怎麼就連他府上之人都對夜衣如此……看眼下那人的語氣,就算說是昌羿與夜衣有些恩怨,夜央此時也是相信的。“哦,我隻是……順道過來看看。”夜衣微微昂頭,麵上依舊是笑著,語氣卻是三分客氣七分疏遠。說完,他還不忘斜眼看了一眼夜央,似乎在說:你看吧,這王爵大人不是那麼好套上關係的。對麵那人聽到他的回答,似乎有些一時無言。夜央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歎了一聲:這個皇子殿下平日戲弄起人來一套一套的,此刻倒是連個謊都不會撒。這王爵大人的府邸這麼偏僻,誰沒事會順道走到這裏?想著,夜央便準備開口說出實情:“其實——”可才剛剛開口,就被夜衣從身側用手肘狠狠戳了一下。夜央吃痛一時停了下來,卻引得那人轉頭看了過來,而便是如此,夜央才看清那人麵容。那人在黑夜裏雖一身黑衣,卻掩不住他眉目的鋒利。兩道濃眉似利劍般懸於眼睛上,眼窩微微有些凹陷下去,卻更顯得他眼神銳利,似黑夜中緊盯獵物的雄鷹。他的皮膚很白,甚至有種長年不曾見過陽光的蒼白,更顯得他消瘦的臉龐線條硬朗。眼前之人可算得上是夜央至今為止見過的長得最為英俊之人,那眉目甚至比夜衣還要讓人印象深刻,可按她的話來形容便是這人雖長得好看,卻並不像個好人。那人此刻正用著他那銳利的眼神盯著她,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卻能讓人感到絲絲寒氣。同樣是不顯喜怒,可夜央分明感到自己跟他完全不是一種境界。若說夜央的麵無表情是從容淡然,那麼眼前之人則是完全的冰冷淡漠。“這位是?”隨著那兩片薄唇一張一合,夜央感受不到任何感情。這句話雖然問得還算客氣,那語氣卻與問夜衣“這是什麼東西”豪無區別。“她啊……她是我一位朋友,也是和我一起順道路過。”夜衣一邊說著,一邊上前了一步,隔在了他與夜央中間。他說“朋友”二字之時咬字格外地重,似乎在暗示什麼。雖然聽了他這樣說,那人卻仍舊沒有罷休,依舊盯著夜央的眼睛看了許久。夜央倒是鎮定得很,雖然覺得眼前之人對她有些不善,可她自覺沒有做錯什麼,於是光明正大地看了回去。初見夜央看回來時,那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有料到夜央會如此,但隨後他便移開了視線。“咳,”夜衣故意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暗示夜央仔細聽他接下來的話:“不知昌羿大人近來可好?想必皇爵陛下交代給他的要事很多,怕是每日都是公務纏身吧。”對麵那人聽到夜衣的問話,臉上神色卻是有些不解。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夜衣,又轉頭看了看夜央,才含糊地答道:“是的,王爵大人一向事務繁瑣,不居於府上已久。”“哦,我前些日子還聽聞他生病了,眼下看來隻是謠傳。哎,不過還望昌羿大人多多休息,想來日後我夜央城的大小事務還得勞煩他來幫忙處理,可千萬不要累壞了身體。最好……”夜衣說著又恰當地笑了笑,十分順成地引出了夜央心中所疑:“最好是看昌羿大人什麼時候能娶一房賢妻,多個人照料他的起居,我和皇爵陛下也會放心很多。”他臉上的表情此刻相當真誠,仿佛真的隻是在為這位昌羿大人的身體著想,真心地盼望有個人能照顧他。對麵那人聽到此話,臉色卻似乎突然更加蒼白,連帶著身子明顯一僵。半響才有些不悅地答道:“多謝皇子殿下關心。不過王爵大人有我照料便足夠,目前沒有娶親意向。”那回答十分堅定果斷,似乎還有些煩躁。而這句話剛說完,還不等夜衣說話,這人便又冷冷道:“若是皇子殿下沒有別的事,在下還有點事,就不相陪了。”“那就不打攪了。”雖然明顯感到眼前之人的不客氣,可夜衣依舊如沐春風般地笑著,目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